山中村夫灌水100帖

白丁

九　　我和DFFD退出绿灯区，来到小春日本留学。空荡荡的聊天室只有我们两个人。没人控制的マイク象个蚱蜢一样在我们之间蹦来蹦去，在蹦到她那里的时候，我听到她轻轻咳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我的耳朵象被轻轻摸了一下，我觉得很舒服。
　　我想，既然那样的对联可以让她对我有“坏”的感觉，那么，我为什么不多撰一些呢？我开始想联。
　　可我有个坏习惯，动脑子就要喝酒。我高声吆喝网吧老板，当家的，给我搬一箱啤酒来。
　　老板搬过酒来问，先开一瓶吗？阿金毫不客气地说，全打开。
　　半瓶啤酒下肚，我马上击键如飞，啪啪啪，当即又做了一联：装璜队，人人都精房中术，气象站，个个能解云雨情。
　　住手！阿金在一边捺住了我的手，你前面的对联突击，很好，但现在不能乘胜前进，情场如战场，现在要迂回一下。
　　啊哈，阿金，你是不是看我即将功成，打什么坏主意呀？我用鼠标关闭了录音键。
　　不，我说真的。你以前八年苦战不胜，就是因为你的战术太单调，过于保守；而现在，你又过于冒进，还是显得战术单调了。
　　哦，你说的好象有点道理。但是，阿金，你战术丰富，我战术单调，为什么我们同样都是情场上的炮灰呢？
　　唉，我说哥们儿，这时候我们就不要自残了。阿金说，作为多年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听我的，迂回一下。真的，听我的，迂回一下吧。
　　阿金捺着我的手，眼睛轻轻的看着我……他那轻轻的目光里有一股淡淡的东西流出来……
　　……
　　我感受到了类似于阳光的东西。好吧，阿金，听你的，我现在该怎么做？
　　嗯。阿金松开了手，她不是佩服非常规的思维吗？你就从这儿迂回。比如李白，那几乎是人人都崇敬的，你就反其道而行之，攻击李白的人品。
　　李白的人品有什么不好吗？
　　哈，他的毛病大了。酗酒，赌博，长年在外游山玩水，对家里不管不问，让老婆独守空房……这全是女人们讨厌的恶习啊。你一定要猛烈攻击，一来，显得你与众不同，读书有自己的脑子，二来嘛，不也暗示你的人品很好吗？这可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一巴掌拍死两只蚊子的妙手。
　　可是……阿金，我除了写诗比不上李白，好象酗酒赌博也不比李白差呀。
　　网上泡妞三十六计第一计，兵不厌诈，你照我说的做，没错。阿金说，同时再适当地表现一下自己的精神文明，比如说李白让高力士脱靴，就是有辱高力士人格的事，这是触犯法律的。
　　唐朝的时候，就有“人格”这一说吗？
　　唉呀，你怎么这么拘泥于时代背景呢？现在的关键是以古喻今，打击李白，美化自己呀。知道打击的重点在哪里吗？
　　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阿金说，打击的重点应该是他游山玩水不带老婆。女人最委屈的就是老公出去玩，不带她一起去。特别是现在的女孩子嘛，一般都是喜爱旅行的，当你说起青海的高原，西藏的雪山，西双版纳的原始丛林，塔克拉玛干的大沙漠，西出阳关的戈壁滩……她们一个个心驰神往。
　　阿金，你错了。戈壁滩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他妈这辈子也不会再去的了。
　　我现在让你去戈壁滩了吗？嗯？我让你现在就去了吗？阿金把键盘拍得啪啪响，我现在是要你谴责李白把老婆丢在家里一个人去旅行！知道吗？你要义愤填膺地说，他李白是什么狗东西？他怎么能把老婆丢在家里独自去玩呢？嗯？虽然写了不少狗屁山水诗，但是伤了老婆的心。这诗有屁用？！——我肯定你会得到她的共鸣。
　　哦哦哦，是这样的啊？不过，我为什么要得罪李白呢？万一她要是李白诗歌的崇拜者，我岂不是自找没趣？
　　唔？……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阿金拍拍我的肩，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你说的也有道理。
　　然后他开始思考。他那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毫无目的的敲着。
　　阿金，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估计猪八戒是不会有崇拜者的，我们攻击猪八戒怎么样？
　　不行啊。猪八戒没有崇拜者，你攻击他，不就是大众化的看法了吗？你得表现出你的与众不同啊。
　　哦，那我就与众不同，给猪八戒唱唱赞歌怎么样？
　　嗯，这个可以。问题是你要唱得有理有据啊。
　　什么有理有据？不就是胡扯嘛。
　　我拽过键盘，嘿嘿，DFFD都有些不耐烦了。

白丁

十　　DFFD说，撇开你那邪念不说，你的对联其实还有点水平。特别是双关手法不错，嘻嘻，有点邪才呢。你对古代文学很感兴趣？
　　No，No，对于古代文学我可以说是完全无知。我只读过一部《西游记》。
　　呵呵，是吗？《西游记》的语言很幽默呐。
　　是。我很喜欢猪八戒。
　　嗯？你喜欢猪八戒？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猪八戒怎么了？猪八戒多有人情味啊。
　　那好呀，你把猪八戒的人情味说一说呀。
　　好的。我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啤酒，开始胡扯起来。
　　如果让大家从《西游记》那个由唐三藏领导的出国取经团一行四人中，评选一名先进个人，猪八戒是没份的吧？
　　嗯，肯定没份儿。
　　呵呵，这个人的缺点也实在太多了点儿。懒惰，好色，贪生怕死又唯利是图，而且不团结同志，喜欢打小报告，挑拨师父和徒弟之间的干群关系。更重要的是，他缺乏坚定的革命意志，稍受挫折就悲观绝望，煽动大家分掉行李，各奔东西……
　　呵呵，是呀。难道你要为猪八戒平反吗？
　　说不上平反。只是我觉得，他和唐师父比，和孙师哥沙师弟比，猪八戒身上的人情味是最浓的。
　　是吗？说来听听呀。
　　好的，请听我细细道来。
　　我说他有人情味，是因为他公私分明的工作态度。
　　他在高老庄做女婿时，可以说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可一旦参加集体工作之后，却变得好吃懒做。比如，领导让他去探路，他只不过略略一望，望见满山的石头，就找地方睡去了。而且为了应付领导的检查工作，他还准备了一份口头报告，师父若问什么山？我便说是石头山。师父若问山上可有什么洞？我便说有个石头洞。若问洞中可有什么妖精？我便说有个石头精。——嘿嘿，多亏取经团里还有一个孙悟空这样的责任感很强的好同志，不然唐团长还真让他应付过去了。
　　嘻嘻~~有趣。
　　嘿嘿，我说猪八戒有人情味，还因为他好色。
　　嘁，好色也是人情味？
　　当然了。在我看来，男人多少都有些好色的。只是以一副岸然道貌掩住了而已。不象猪八戒，一看到俏丽女子就“女菩萨”、“女菩萨”地叫个不停，甚至面对半老徐娘，他也拖着一尺长的口水说，娘，如果你女儿不肯招我，不如你就招了我吧。至于看见一群女子裸浴，那是当然要变成一条小鱼在她们腿胯间穿来钻去的了……虽然有些下贱，那却是真情的流露，起码，我们不能骂他是披着人皮的伪君子，不是吗？
　　呵呵，你和你的朋友，思维都很独特呀。很有趣呢。
　　干得不坏，哥们儿。阿金在一边说，转弯，转弯。
　　什么转弯呀？嗨，往爱情上转呀。网上泡妞三十六计第十七计，趁火打劫。
　　哦哦。我想了一下，继续胡扯。
　　我说猪八戒有人情味，还因为他对爱情的忠贞不渝。
　　什么呀？你刚才还说他好色，怎么一下子又对爱情忠贞不渝了啊？
　　嘿嘿，你没注意吗？每在遇到挫折的时候，他总是想起自己的老婆。他吵着要分行李，也是要回高老庄去啊。
　　你注意啊，他既不去盘丝洞，也不去找琵琶精，他就是要回高老庄。尽管他贪恋女色，可每到此时，他想念的还是自己的老婆啊。所以我每读到猪八戒吵着“散伙散伙”，要回高老庄的时候，我是真替猪太太高兴啊。她嫁了一个多么忠厚的男人呀，都出国那么多年了，还记着这个家，还记着这个女人呢……嘿嘿，我喜欢猪八戒。
　　嘻嘻~~你这一说，我也觉得猪八戒真是可爱了。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呀。
　　哥们儿，你干得太棒了。阿金说，晚上我们找个地方喝个痛快。
　　你请客吗？我问。
　　嘿嘿，友情提醒啊，男人小气也是女人讨厌的一个毛病哦。

白丁

十一　　能告诉我你在日本，还是国内吗？DFFD问我。
　　她咬钩了，哥们儿。阿金轻轻拍着我的肩膀。
　　我说，嗯，明白一个人人都懂的现象，不是天才吧？
　　我腾出一只手来正要推开他，他却拖过一把椅子在我身边坐下了，让我分享你的幸福吧。
　　我告诉DFFD，我在江南一个叫马鞍山的城市，离南京很近。说是江南，确切地讲应该是江东，因为长江在我这里是从南往北流的。你在哪里呢？
　　呵呵，马鞍山啊，都说江东子弟多才俊呢。我在杭州，姓林，大家都叫我小林，你叫我小林好了。
　　哦？杭州？不算远哪。有空上我这儿来玩玩吧。
　　你那儿有什么好玩的吗？
　　好玩的多着了。
　　我埋头打字，李白在我这里跳江捉月，项羽在我这里拔剑自刎，谢眺在我这里结庐而居，萧统在我这里面壁苦读……
　　你给人家上历史课啊？阿金的手再一次按住了我。
　　难道我又错了么？她问我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你这几处人文景观，在人间天堂的她眼里算得了什么呢？第九计，避实就虚。阿金说，哪个女孩子不爱吃点零食啊？
　　OK，我明白了。我对小林说，这里没什么好玩的，但是有很多好吃的。
　　她果然中计。
　　是吗？都有什么好吃的呀？说出来，看我吃过没有。
　　这下我没词了。
　　马鞍山的市面上，现在也就是苹果香蕉，桔子蜜柑，大枣甘蔗……这些东西全国到处都有哇。嗯……对了，我也给她来个“双槐夹井”，给她编几个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她上哪儿验证去哦。
　　我摸起啤酒瓶咕咚咕咚灌了个底朝天。
　　山桃吃过吗？哎呀，这是本地特产，可好吃了。它有鸡蛋那么大，核却比花生米小，碧绿的一层皮，纸一样薄，轻轻撕开，肉嫩得就跟葡萄肉似的，咬一口，满嘴流蜜哪……哎呀呀，说得我口水都流下了。我口袋里现在就有两个刚摘的呢，可惜你不在呀。
　　呵呵，还有什么好吃的本地特产吗？
　　有啊。碎瓜吃过吗？哎呀，比山桃还要好吃。知道为什么叫碎瓜吗？因为它又脆又嫩，摘瓜时不小心，用劲大了一点，它就碎啦。……吃这瓜哪里还用得着刀呀，手指轻轻一弹就开啦，咬在嘴里又脆又甜，啧啧啧，刚才和你聊天的那个朋友阿金刚买了一个，我用两个山桃换他给我咬一口，他都不干呢……好吃，好吃，真的好吃啊！
　　嘻嘻~~~说得我好馋~~我想马上就去吃呢。
　　来呀，来呀，热烈欢迎哦。
　　你刚才说马鞍山在江南？
　　对，在江南。准确地说在江东。
　　不管江南江东，总在长江边上，是吧？
　　是呀。
　　那么…这深秋十一月的长江边上，哪来的桃子和瓜呢？
　　唔？…唔？唔？？
　　嘻嘻~~编漏了吧？小林说，不过你编得不错，象那么回事。是个作家吧？
　　什么？作家？
　　我想起那个到戈壁滩来体验生活的人，KAO！作家算什么鸟东西？作家都是我儿子。
　　你怎么这样说话啊？哪象个读过书的人啊？
　　嗯？听这口气，你家有人是作家吧？得得得，我改口，作家都是我爸爸。
　　呵，你还是有点邪。
　　嘿嘿，我邪吗？不敢来玩了吧？
　　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我到了马鞍山就问山中村夫住哪儿吗？
　　嘿嘿，这是我的错。
　　于是把我的手机号敲给她了，我姓康，大家都叫我阿康。
　　哼，我就叫你山中村夫。山里的老农民。
　　……
　　阿金说，唉唉唉，看得我心碎啊。然后，坐回自己的座位，从明天开始，吃素！
　　小林把电话号码记下之后说，为了防止见面时别人假冒，你先说两句，我听听你的声音吧，“麦”在你那儿呢。
　　はい。我把录音键点开了，我有点紧张，わたしの…日本语が…上手ではありません…あのう…ですから……
　　呵呵，那你还是说国语吧。
　　那…我给你唱个日本歌吧。唱歌是结巴的遮羞布啊。
　　好呀。
　　我就给她唱《パラがさいだ》。
　　没想到她也会唱这首歌，她在那边跟着我一起唱了起来，パラよ…パラよ…小さなパラ……
　　一首歌唱完不大会儿，就见两个警察带着一个教师模样的人向我走过来。
　　教师说，すいません。あなたは日本からのお客さんですか。
　　我摘下耳机，站起来，慢腾腾的说，日本人有我这么高么？
　　警察听了我的话，惊奇地说，我KAO！你不是日本人啊。
　　——原来我在唱歌的时候，不知哪个好心人给110打了一个电话，说有个日本客人在网吧想家想得疯掉了……

白丁

十二　　我把刚发生的事说给小林听，小林笑得直噎。她的笑声听上去很纯净。
　　你们的110效率很高啊，这么快就找到一个日语老师呢。
　　小林的普通话还是有点杭州音，软软的。
　　嗯？你怎么老是换名？一会是DFFD，一会又是DV？
　　噢，没有固定的朋友嘛。她说，所以进聊天室时，随便敲几个字母。不过，现在认识你了，我以后不改了，就叫小林。
　　这很象日本人的姓呢。是呀，生在西子湖畔嘛，我的日文名字就叫小林西子啦。
　　嘿嘿，以后叫山中西子吧。
　　去~~~
　　……
　　晚上还来吗？
　　不来了。今天在网上玩了一天，眼睛好累啊。她跟我道别，替我问你的朋友好。
　　嗯。
　　我对着荧屏怅然若失。
　　她下了吧。阿金头也不回地问。
　　是。她问你好。
　　呵呵，我不看都知道。阿金说，你在发呆，是吧。网上的事别太认真，你要记住网事如烟这句话，关了电脑什么都是空的。
　　好啦，阿金，你没必要给我打预防针啊。我又不是刚出校门的学生。网事如烟，你说的。
　　我把椅子拖到阿金身边坐下，现在是我分享你幸福的时候啦。
　　阿金把键盘一拍，这女子够愚蠢的，上帝怎么造女人都不知道。
　　我往显示器上看，嘿嘿，阿金又在给人家献诗了。
　　阿金与さくら说：你是我身上的一根肋骨，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你的微笑，是我燃烧痛苦的火焰……
　　さくら与阿金说：你怎么能说我是你身上的肋骨？我还说你是我身上的一根汗毛呢。
　　走人，走人。阿金关了电脑，真他妈的扫兴。
　　网费，酒钱…我们和老板算了总帐。出门来时，天色已暗。
　　我问，晚上还喝么？
　　先洗个澡吧。阿金说，这两天在医院睡了一身怪味儿。
　　我们找了一家洗浴中心，舒舒服服洗了澡。然后躺在包厢的沙发上，看闭路电视。服务生进来给我们沏了茶，问要不要小姐服务一下？我们挥挥手，不必了。
　　服务生退出去，又给我们送来两客小笼汤包。我和阿金也不谦让，抓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吃完了，意犹未尽。服务生很及时地就送进来两碟蒸饺。
　　我愉快地搛了一只饺子送进嘴里，笑着对阿金说，现在的浴室服务真周到啊，居然免费提供这些食物。
　　服务生一楞，说，不是免费的呀。难道你们没要么？……坏了，坏了，送错包厢了。
　　唉，真没办法，吃了人家东西，我们只好付钱。
　　付完钱，面对那碟蒸饺，我的胃口大减。
　　妈的，吃人家的和吃自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其实，我觉得你和这个小林，很有希望。阿金说。
　　得了吧，网事如烟。
　　不，我有一种感觉。哦，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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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金没有说话，却咂了咂嘴，弄出好大的响声。
　　我只好再次掏出钱夹，对着门外高声叫道，服务员，给我们拿盒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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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金点上烟，美美地吸上一口，憋在肺里很久很久，才徐徐吐出。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象指挥家舞着指挥棒一样对我说，其实，你误会了。我刚才咂嘴并不是想抽烟，而是酒瘾来了。
　　你太过分了吧？阿金，我刚买的澡票，点心，香烟……加上网吧的费用，还有中午的那一顿，你今天可没花一分钱，虽然男人小气是女人讨厌的毛病，可我也太大方了也不好的，对吧？
　　阿金笑嘻嘻地正要回话，突然电话响了。我们手机的音乐铃声是一样的，都是《对面的女孩看过来》，所以，我们都摸出手机来看，原来是阿汤。

白丁

十三　　我们打的来到威尼斯水上乐园门前，阿汤早已等候在此。
　　汤兄，有什么事啊？电话里不好说，还非得当面谈？
　　喝酒吧，先喝酒吧，喝起来，边喝边谈。
　　阿汤引导着我和阿金登上一艘仿古的欧式游船，船上有酒吧和舞厅。
　　我们跟着阿汤走进一个叫“牡丹舱”的包厢，服务员替我们推开门，里面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孩。
　　阿汤回头对服务员说，人齐了，你上菜吧。
　　女孩叫流星雨，大老远从外省来看阿汤，阿汤不敢把她往家带，住饭店又太费钱，所以想让我回家住几天，把宿舍让出来。
　　可以啊。我说，不过…嘿嘿，不好意思，前天晚上你们喝完酒之后，我没有收拾就睡了，今天一早又跑到医院和阿金混到现在，房间里杯盘狼藉，一地的鸡皮鱼骨还没扫呢。
　　哦，那算了，味道肯定难闻。阿金你那里呢？阿汤看着阿金。
　　阿金没有理他，却盯着流星雨，你多大了？你是干嘛的？有工作吗？你出来和单位请假了吗？你父母知道你来看网友吗？你身上带了多少钱来的？说说看，你是怎么来的？路线和车次……
　　干嘛呀，阿金？人家才十九岁，别把人家吓着。阿汤怜爱地说。
　　女孩却是一副很老练的样子，你这人怎么了啊？不就是借你宿舍住两天嘛，犯得着这样吗？要问也是汤哥问，也轮不到你呀。
　　阿金没脾气了。过了一会，他问阿汤，你准备和她一起……住吗？
　　你说呢？阿汤反问。
　　我没什么。我是替你着想，你那个老婆要是知道了……
　　阿汤说，等一会儿，你们给我老婆打个电话。就说我和你们在一起，手机没电了，有事让她打你们电话。千万别说漏了嘴啊。
　　阿金说，当然。这要是说漏了，非出杀人案不可。然后阿金把钥匙交给阿汤，叮嘱了一句，我可是才换的床单啊。然后，慷慨就义一般地跟着我一起走了。
　　阿金一边走，一边用日语在街上大呼小叫，惹得路人不断地对我们看。
　　我知道阿金要发泄了，他喝了酒总是这样的。
　　我们找个猴耍耍，怎么样？阿金说。
　　哪儿有猴哇？
　　那不来了么？阿金手一指，我循着手指看过去，原来是110巡逻车。
　　你配合我，耍他一把。阿金说着，拔腿就跑。
　　于是我也跟着跑。这样看起来就是我在追阿金了。
　　110巡逻车果然跟了上来，用车载喇叭高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不理它。它问得越响，我们跑得越快。
　　巡警忍不住跳下了车，站住！你们给我站住！
　　他们不会开枪吧？我问。
　　别怕，跟着我跑。阿金说。
　　我跟着阿金跑进了一座公共厕所。
　　快，快，脱裤子，蹲下来。阿金一边解裤带，一边提醒我。
　　我们脱了裤子，蹲了下来。
　　两个警察气喘吁吁追了进来，用枪指着我们，学着香港的电影说，不要动，我们是警察。
　　知道你们是警察。阿金说。
　　知道是警察，为什么还要跑？
　　我们闹肚子拉稀啊，不跑就来不及了。阿金说，拉在裤子上，您二位帮我们洗呀？
　　……
　　　　　　　　　　　　
　　回到宿舍，我和阿金收拾了一下，将手机放在桌上充电，开始睡觉。
　　只有一个枕头，给了阿金。我码了几本书枕在头下，硬梆梆的，很不舒服，睡了好久都没睡着，听到阿金在床的那头长叹了一口气，我问，你也没睡着？
　　是啊，没睡着。阿汤这家伙不会把我的床单搞得一塌糊涂吧？
　　嘿嘿，阿金，你是惦着你的床单哪，还是惦着那床上的人哪？
　　KAO！我惦着她干嘛呀，又不是我妹子。睡吧，睡吧……哦，不要随便在被窝里放屁噢。
　　OK，我的道德品质一直很高尚啊，真要放屁，我会预警的。
　　很好，很好，お休み。
　　……
　　我们很快就睡过去了。

白丁

十四　　这两天你跑哪去了？科长问我，不来上班也得给科里打个电话呀。
　　啊，真对不起领导。前天是我生日，喝多了一点，在宿舍里昏睡了一天。
　　嗯？酒这个东西，可以喝一点，但是不能贪杯哦。科长说，有个事情和你说一下。年底了，部里给了我们科里一个先进个人名额，昨天你没来，大家议了一下，决定……
　　哎呀，大家评了我是吗？真是不好意思，这一年的工作，我做得还很不够。
　　不不，大家议了一下，决定把我报上去。你有什么意见吗？
　　哦哦哦，把科长报上去，我哪有什么意见。
　　那就是一致通过了。
　　一致通过，一致通过。当然一致通过。
　　我来到办公室，满脑子都是DFFD，小林……
　　但是两天没来上班，今天一进办公室就打开电脑，上网聊天泡妞，好象不太好。我扔一支烟给对面的老杨，说我到微机房去找小舒有点事。如果有什么工作，老杨你打电话叫我一下。
　　老杨意味深长地笑笑，去吧。有事我打电话叫你。
　　但我在小舒的微机房里泡了一个上午，也没看见小林上线。下午，也依然是没有。直到今天，我也依然是没有再在网上遇到她。
　　网事如消烟，阿金说的不错。她真的象一缕烟一样，从我面前飘过，然后……消失了。
　　　　　　　　　　　　　　　　　　　　　
　　　　　　　　　　　　　　　　　　　　(完)

白丁

受伤的丘比特
　　　　　－－献给亲爱的水潭

白丁

　　那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家伙，从小同学们就叫他“塔吊”。而她却有些胖，绰号叫“团鱼”。他们住在同一幢公寓楼里，塔吊在九楼，团鱼在十一楼，上下电梯经常碰面，但是从来没说过话。
　　有那么一天，塔吊从医院里打点滴回来，手背上贴着止血棉和胶布，团鱼在电梯里看见了，就问，生病了？塔吊说，是，发烧了。团鱼说，好好休息吧。塔吊说，谢谢。
　　这以后两个人再见面，就互相打招呼了。有时候电梯忙，他们也一起走步行梯，一边走，一边说着天气好坏这样没有多少实际意义的话题。直到有一天，团鱼见塔吊手里提着一盒蛋糕，问他，过生日啊？塔吊说，是，过生日。团鱼说，做了什么好吃的？塔吊却反问，你喜欢吃什么？团鱼说，我喜欢吃红烧鲫鱼。塔吊说，那好，你来吃吧。说着话时，电梯到了九楼，塔吊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说，来吧，一起喝一杯吧。团鱼就跟着他出了电梯。
　　塔吊的家是典型的单身汉的家，吃剩的菜放在桌上没收，碗筷七零八落放在盥洗池里也没洗，冰箱上乱七八糟地扔着一些硬币零钞钥匙等小玩艺儿。团鱼说，你请客吃饭，也不把家里收拾一下？塔吊笑笑，说，我没想到会在电梯里遇到你，临时决定请你的。
　　噢，我是说你的朋友。
　　呵呵，没有别人，就你。
　　团鱼有些意外，如果我不来，这个生日就你自己过了吗？说着，心里想，这家伙混得不怎么样，过生日连个捧场的朋友都没有。
　　是的，你不来，我就一个人过了。塔吊说着，脱下外套，穿上围裙，把卧室门打开，对团鱼说，你去看看电视，或者上上网吧。团鱼有些诧异，怎么？你现做么？那还是不要麻烦了，我回去自己解决吧。
　　呵呵呵，很快的，一会儿就好。塔吊说着，把团鱼让进了他的卧室。
　　卧室里更乱。被子还是他早晨起床时掀开的样子，窗帘也没拉，几件衣服堆在一张折叠椅上，靠墙有一张电脑桌，桌上的显示器虽然黑着，可是电源指示灯却在闪烁，团鱼伸手把鼠标碰了一下，显示器马上亮了，电脑果然是开着的。团鱼定睛一看，十分意外地发现，打开窗口浏览着的，正是团鱼经常玩的“小春日本留学”论坛的页面。团鱼不由自主地往左上角看了一下他的登录ID，啊，原来他就是“塔式卷扬机”呀，团鱼还在水潭和他灌过水呢，想不到居然是生活中的邻居。
　　团鱼马上觉得和他亲切起来。

　　　　　　　　　　　　　　　　　　　　　　　　　　　（一）

白丁

　　团鱼把电脑桌前的皮椅拽开一些，坐下读了几个情感版的帖子，就听塔吊在外面喊，嗨，开饭了。团鱼很惊讶，这么快吗？起身出来一看，刚才乱糟糟的客厅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桌子上热气腾腾地摆着四五个小炒，红的绿的搭配很协调，也很精致。特别是那两条红烧鲫鱼，通身煎得嫩黄嫩黄，鱼皮一点儿没破，看上去就有一股香喷喷的感觉。赭红色的红烧汤汁上，撒了些许青青绿绿的葱末儿，一下子就把团鱼的食欲勾起来了。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两下子。团鱼说着，也不等塔吊让座儿，下意识就坐下了。塔吊把那鱼端起来，放到她面前，搓搓手，很虚心的样子，呵呵，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团鱼笑了，觉得他还是有几分羞涩的，和网上不太一样。
　　塔吊解下围裙，进了卧室，飞快地把房间整理了，然后拿着一个塞满了烟头的巨大的罐头瓶出来，把烟头倒在垃圾桶里，再在水池上涮一涮，涮过了又用干抹布把瓶子擦一擦……这一切他做得那么娴熟，那么麻利，团鱼就想，嗯，是一个会做的人。
　　一切打点停当，塔吊坐下来，很兴奋地喊了一句，どうぞ。团鱼本来想好第一句要说“祝你生日快乐”的，听他这一喊，就楞了，你懂日语吗？不等塔吊回答，她也喊了一句，いただきます。然后两个人对视一眼，笑了，举起杯子，用中国话说，干！
　　你这个人挺有意思，请我吃饭，也不问我姓甚名谁？　　你不是也没问我么？　　我知道你叫“塔式卷扬机”。　　啊，你也玩小春吗？在小春你叫什么呀？
　　嘻嘻嘻。就不告诉你。团鱼说，你这鱼做得真不错，很有水平。有什么秘诀传授么？　　呵呵，没有秘诀。也经常有做砸了的时候。塔吊说完，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你在小春叫什么呀？　　不说嘛。　　那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玩小春呢？难道你想去日本留学？　　这个可以告诉你，我的他在日本。团鱼反问，你为什么玩小春呢？　　嘿嘿，我的她也在日本。　　噢，这样啊。不过，我和他已经分了。团鱼说，他在那边有人了。　　塔吊放下筷子，挠挠头皮，我说怎么都这样呢？她也和我分了。
　　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团鱼说，真不好意思，你过生日，却让你郁闷了。来，我敬你一杯，祝你生日快乐。　　我也祝你快乐。塔吊端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想不到她还真能喝。一瓶干白很快就喝完了，团鱼问，还有么？我还想喝。　　塔吊又拿了一瓶来开了。拿酒的时候，塔吊有些晃，团鱼就笑了，说，你酒量还不如我。
　　两个人继续喝着，却再也没有轻松的情绪，她开始埋怨她的他，他也开始埋怨他的她。后来，团鱼哭了。哭完了又笑，笑完了又哭，疯疯癫癫的哭了笑了，然后又吐。塔吊起身来扶她，结果脚下一滑，两个人全摔倒了。团鱼躺在地上说，你这个负心的家伙，我要打你。塔吊也躺在地上说，负心的是你。该打的也是你。说罢，两个人一起大笑起来，笑声中，他们抱在了一起……
　　……折腾了很久，都后半夜了，团鱼说，我困了，我要睡了。说罢，摇摇晃晃地进了卧室，倒在床上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一看，塔吊早已把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走了。
　　几天以后，他们又相遇，塔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喝多了些。说着，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凑上来，低头在她的耳边悄悄地问，我们做了什么吗？　　我哪知道？团鱼说，我也喝多了，我现在就知道你的被子烟味太浓，沾在我身上，好多天消不掉。停了一下，团鱼又问，你晚上有空吗？晚上有个朋友来玩，你有空的话，就一起来吃饭吧。　　OK。


　　　　　　　　　　　　　　　　　　　　　　（二）

白丁

　　塔吊这是第一次来团鱼的家。也是他住进这幢公寓以来，第一次往自己的楼上跑。团鱼的家比塔吊的家干净许多倍。窗明几净不说，家里的各个顶角、墙角还有很多小饰物，一些小铃铛卡通画什么的，或挂或贴，很有几分稚拙的趣味。空气中隐隐的有些幽香，塔吊知道那是女生闺房特有的香气。但塔吊无睱打量团鱼的家，注意力很快集中在她的朋友身上了。　　团鱼的朋友是个很英俊的男生，鼻正口方，眉修目朗。高高的个头和塔吊仿佛，但身材要比塔吊匀称得多，肩宽腿长，穿一身既考究又得体的西装，颇有玉树临风的感觉。塔吊一见他，没来由地就有些吃醋。
　　团鱼说，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但是马上就张口结舌，没了下文。因为她也不知道塔吊真正的名字是什么，笑了一下，自我解嘲地说，今天就算小春网友聚会吧。来，这位是“塔式卷扬机”，这位是“EXIT”，嗯，你们互相有印象吗？
　　EXIT握住塔吊的手，浅浅笑了一下，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你好，我对你有印象的。塔吊说，我对你也有印象，你的头像是一个横跨在轿车上的金发女郎。EXIT说，不好意思，我已经不记得你的头像了。
　　就是一台起重机嘛。塔吊说，不过我一直以为你是山中村夫的马甲。
　　哈哈哈，EXIT很爽朗的笑起来，我不认识他。说罢，EXIT一只手扶着塔吊的肩膀，一只手往沙发上倾一倾，你请坐。
　　EXIT这个男主人般的动作，让塔吊十分不舒服。于是他不愿和EXIT坐在一起聊天，说，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不料EXIT却拉住他，不用，让她忙去吧。这男主人般的口吻更让塔吊不舒服了。便闷闷地掏出烟来，让一支给EXIT，EXIT推挡过来，谢谢，我不抽烟。说罢起身去拿了个烟缸放在塔吊面前。他这副在自己家接持客人的作派，几乎让塔吊不能容忍了，最后，塔吊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便不搭理他，默默地抽烟。一根烟没抽完，团鱼招呼道，二位先生，请就餐吧。于是喝酒，仍然是干白。


　　团鱼的厨艺显然和塔吊不是一个档次的，做的几个菜既没色，也没型，而且菜碟的边沿儿上，还滴滴拉拉地沾着一些汤汤水水。EXIT就笑了，你这手艺，唉，结婚以后怎么伺候老公呀？团鱼还没说话，塔吊却抢过去，诘问的口气道，为什么要她伺候老公？她老公不能伺候她吗？EXIT说，也是，也是。


　　为了显示自己的烹调知识和水平，塔吊就开始点评团鱼的菜肴。哪个火候没到，哪个刀功差了，哪个应该在开炒前，汆一汆更好……但团鱼好象对这些不感兴趣，和塔吊碰了一杯后，就去和EXIT说话，而说话内容似乎总是在打听一个人。塔吊开始没听明白，后来听出话音来了，这个EXIT刚从日本回来，团鱼是在向他打听她以前的男朋友的境况。　　总的来说，他还是不错的。EXIT说。　　不一定哦。团鱼说，他那个人，很坚强的。有什么苦难，总是自己扛着，从来不告诉别人的。
　　放心吧。我去过他家几次，过得挺好的。　　是嘛。那就好。团鱼问，那个女人对他好吗？　　还行。EXIT说，至少我去的几次，他们都和和美美的。　　……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谁也没注意塔吊的脸已经拉得很长很长了。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