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奶奶，我想你了（长）

清水耗子

2007年4月11日，终于写下这些，给自己的心一个交代……
奶奶，我想你了……1
   可能是由于上夜班的缘故，不上班的日子失眠了。虽然去年也上过夜班，可这种倒时差的感受却是第一次有。而且，感觉不像以前那么爱睡觉了，是不是老了？
   在上一个失眠的夜里，不知为何想起了奶奶，想起了从我回国到老人去世的那一段虽然很短但刻骨铭心的日子。
   北京时间2007年2月6日晚7点，我回到了朝思暮想了一年之久的家，在医院里见到了由于肾功能衰竭而全身浮肿的奶奶。几乎是第一眼见到奶奶的那一刻，我，泪如雨下，这也是奶奶临终前我唯一的一次哭泣。说不清是为什么，我想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吧。想到一年之前的奶奶笑着说等我回来，想起了电话中她说好久没有像今天这么笑了，想起了那个为了这个家日夜操劳的身影……而如今呢……。奶奶依然很坚强，强打精神对我说，哭什么，见到奶奶应该笑啊。你回来了，奶奶就好了，咱回家过年去。我强忍住眼泪，想说点什么却仍是哽咽，只是喃喃地说，我想奶奶了，我想奶奶了。妈妈见我哭了过来责备我，说这倒霉孩子，别哭了！我能理解，大人们是不想让奶奶意识到自己病情的严重性，且不说这样做是自欺欺人，我想我还是有权利也有理由抒发自己的感情的。在医院呆了10分钟左右，我和爸妈回家了。在路上我们没有谈到奶奶的问题，我和爸爸说了这一年的感想，得与失，成与败，甚是愉快，仿佛刚刚发生在医院里的那一幕只是小小的插叙，插叙过后书归正传了。
    几天的休整过后，我早已从旅途的疲劳中缓解过来。但很奇怪的是，我不想出门，不想见任何人，甚至不想说话。这一点后来被证实，第一次回国的人都会这样。就整天在家呆着，偶尔看看电视和报纸，大多数的时间都被用来睡觉。现在想想有些后悔，不如用这些时间多去陪陪奶奶，毕竟这是她老人家人生最后一段路。
    过了好几天，妈妈说让我跟她一块儿去看看奶奶，也顺便出去走走，别总在家里闷着。我才第二次见到奶奶。这次见到的奶奶似乎好了很多，精神很好，脸手都因为打了利尿针的缘故变得不那么肿了。奶奶问我妈妈给我做好吃的了吗，我说做了，可我想吃奶奶做的。奶奶咬咬牙说行，奶奶给你做。后来大姑问起我下巴上的伤疤，我避重就轻地说了当时的情景，奶奶说：“我说这回我怎么好不了了呢，原来我孙女在外面受苦了，可疼死我了……”我忙说，没事没事，这不都好了么。虽说如此，但这一天我很开心，我以为我等来了奇迹，奶奶会就此好转。
    再见奶奶又隔了好多天，这次是和妈妈去送饭。待大姑给奶奶喂完饭，我坐在奶奶病床边，问她明天想吃什么。奶奶像是回答又似自说自话地说：“臭豆腐干……特别香……臭豆腐干……”妈妈问：“刚才的饭好吃吗？”奶奶缓缓地说：“好吃……小萌你做的吧？”我笑着说我可不会做饭，是我妈做的阿。妈妈像是试探式的又问道：“刚才谁给您喂的饭？”“小萌……刚喂完。”我像是哄小孩似的让奶奶再想想，奶奶把在场的人全说了一遍最后才说是大姑。这一刻我意识到，奶奶糊涂了。80多岁的奶奶一向是最明白的，这一刻开始糊涂将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我的精神幻想世界彻底崩塌。
    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年货。今年家里毫无过年气氛，让我曾有一度后悔回国。气氛不对，让我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厌恶情绪，甚至曾不孝地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大家怎么不围着我转呢，似乎忘了我的存在。原谅我吧奶奶，原谅我的不孝，我不该跟您争，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

清水耗子

奶奶，我想你了……２
　　终于挨到大年三十，白天没事到爷爷家帮大人做家事。下午，爷爷想去看看奶奶，老婶让弟弟陪爷爷去。爷爷特意问我去不去，我坚决地说不去！妈妈说我一点都不可爱，我想也是的。可我实在不愿看到爷爷哭哭啼啼的样子，也不想让自己的情绪被影响。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了，反正是铁了心的不去。大人们拿我没办法，最后爷爷和弟弟去了医院。后来听说那天哥哥姐姐们都去了，过年么，想去陪陪奶奶。只有奶奶最疼的我不乖，不可爱……
    大年三十晚上，爷爷给我和弟弟发压岁钱。每年都是奶奶在吃过饺子之后催着爷爷赶紧从小金库里拿钱给孩子们，爷爷也总是说，着什么急了……这次没有了奶奶的提醒我们本以为爷爷会忘记，但我才知道爷爷其实从未忘记过，抑或说即将失去奶奶疼爱的我们会得到爷爷加倍的爱。
    大年初一早晨8点，和爷爷一起吃过素饺子，爷爷翻着电话本通知那些老兄弟姐妹们由于大家都要忙着陪护病人，今年就不去拜年了，希望大家不要责怪。这时候，许多人才第一次听说了奶奶的病情。
    9点半左右，也许是为了弥补我昨夜的过失，我跟弟弟说，走，咱去看奶奶吧。就这样，我最后一次迈进了那间病房。奶奶从年三十晚上8点开始进入了深昏迷，一直没有再醒来。但我不觉得奶奶是由于生病而昏迷，感觉就像睡觉，而且睡得还很香，只有重重的以至带动整个床跟着一起震动的呼吸时时提醒着大家，奶奶已到了危急时刻。我和大姑大姑夫聊天，期间又接待了好多早晨接到爷爷的电话而匆匆赶来探望的亲戚。来的都是奶奶的姐妹或妯娌，她们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奶奶，一遍又一遍地边擦眼泪边说，好好的人怎么成这样了。同龄人的她们见到此时此刻的奶奶会有什么感想呢，也许会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吧。
    12点半左右吧，奶奶等来了最后一个来探望她的人。我管来的人叫老姑奶奶，她成奶奶为嫂子。老姑奶奶哽咽着说了好多以前和奶奶在一起的事情，最后说：”老崔家就这么一个好儿媳妇啊。”在送走姑奶奶的同时我发现，入院后从未掉过一滴泪的奶奶眼角流了一滴泪。我想奶奶大概是听到了人们对她的这个至高无上的评价吧。 我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监视器，奶奶的心跳突然从原来的100多降到了65，待大姑送客人回来我迅速向她汇报了这点。由于之前有过两次“玩悬”的经历，大姑没有惊动刚陪了奶奶一宿的爸爸和老伯，只是给爷爷打了电话，说了当时的情况，希望妈妈和老婶到医院来。在电话进行中，奶奶的心跳仍在不断地减弱，原本被呼吸震得晃动的病床也渐渐没有了动静。测血压，测不到，再测，还是测不到。大姑近乎于疯狂地呼唤奶奶，但都已无济于事。而我呢，傻子似的盯着监视器，任由血压逐渐下降，血氧指数迅速归零，心跳50，45，40，30，20，0……我看了一下表，1点40分。家人们一个接一个地从四面八方赶来，但他们都没有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奶奶就这么走了，走得很安详，很平静。
    家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瞬时淹没了原本寂静的医院走廊……
    姑姑们哭了，妈妈哭了，爸爸的眼圈也红了，姐姐们也忍不住掩面而泣，只有我，欲哭无泪……
    我爱奶奶，这一点不容置疑，可我没有哭，甚至后来整个丧事过程中也只是偶尔掉几滴泪。因为我始终觉得，奶奶并没有走，仍像以前一样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我。
    直至今日，奶奶去世50天，猛然意识到奶奶真的走了，想起儿时不愿上幼儿园时哭着喊着要跟奶奶说“最后一句话”，想起小学时在老伯新家的墙上画画被老婶责备时奶奶袒护的目光，想起高中时偶尔中午跑到奶奶家改善伙食，想起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奶奶骄傲又自豪的眼神，想起出国前奶奶依依不舍地说宝贝，早点儿回来……我，放声大哭……
    刚听一好友说，这次回国终于和挚爱的女友登记结婚了，就在2007年元月。而我呢，在2007年元月，永远地失去了我最爱的人。

逗号

看哭了。。。
我想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些不可避免的东西吧。。。
很痛。。。我明白。。。
那种感觉很难受 却无能为力。。。

wanghao_oukou

你的奶奶会在天堂看着你，保护你的。来世在好好照顾她吧。

mymarch

恩。。。。。。
耗子，好好努力，让奶奶看到幸福的你！
我是个没良心的人，爷爷和姥姥去世的情景我都记不清了。
7岁时，爷爷去世，我刚跟我妈旅游回来。听大人讲，爷爷生前最喜欢我。我长得也最像爷爷。。。
99年（好像，原谅我，真的记不清了），姥姥得癌症去世了，可能小辈中，姥姥最喜欢的不是我，但是我忘不了姥姥给我做的炖肉和酸菜，忘不了和姥姥一起去扫楼道的情景。
我老觉得我还小，我不知道我会对我的下一辈下下一辈怎样，可我知道，我的家人都非常爱我。
我很幸福，希望爷爷和姥姥看到现在幸福的我。

wanghao_oukou

都说隔辈亲，隔辈亲，都是老人疼孩子啊。

tankcookie

眼泪并不代表什么，心里有才是重要的。
只要心里有，走到哪里都会伴随你，忘不掉的最深的。

清水耗子

QUOTE:以下是引用逗号在2007-6-3 17:11:00的发言：看哭了。。。
我想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些不可避免的东西吧。。。
很痛。。。我明白。。。
那种感觉很难受 却无能为力。。。
怎么说呢，因为奶奶是我失去的第一位亲人，也是感情最深的，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

tankcookie

早点休息吧，好好学习，快快乐乐，健健康康，
你奶奶在天之灵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清水耗子

哎，一眼没看见，第一页里都快找不到了。伤心啊[em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