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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2点，她在敲着键盘，一面应对着客户，货代的各种电话；夹着电话手上搜寻着各种资料。最后还应付着上司随时的呼唤，上交这个资料那个资料。说忙也不是特别忙，说不忙也好像有点喘不过气。她倒了一杯咖啡，刚吃完午饭后的这个点，人总是会犯困的。
坐下来喘了一口气，她想到自己已经不是刚刚从校园走出来的年轻女孩子了。现在，她的皮肤因为工作偶尔出差，生活不规律变得泛黄粗糙，眼睛更是因为长期盯着电脑充满疲惫的神色，更重要的是她今早刷牙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袋黑眼圈很严重，而她只有26岁。相貌普通，性格普通，能力普通，一个普通人是她对自己的总结。她还没把自己的青春展示给别人看，青春已经从她身上悄悄溜走了，好像她根本从来没有拥有过这玩意似的。有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会感到惋惜甚至恐慌。她知道她再也没有机会坐在男孩子的单车后座，羞涩又得意；一年更是极少有机会去海边拍照，露出纤瘦的身材和光彩夺目的笑脸；更没有机会让某些人后悔。
这么想着，微信闪出一条消息：“村里人一直跟说爸爸妈妈说，你在日本呆着就跟没了你这个女儿一样，你知道爸爸听了这些话多伤心吗？”这句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讲了。她觉得难过，伤心，到最后只有愤怒。一份无法无处可发泄的愤怒，她的牙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愤怒也开始隐隐作痛。
她生在南方的小村庄里，12岁初中开始住寝室一周回一次家，15岁高中开始一个月回家一次，18岁大学开始一年回家两次，23岁来日本工作后一年回家1次，逗留时间也越来越短。她明显回家的次数在逐步递减，离家也越来越远，老父老母也在逐步老去。这就是现实，她告诉自己。
2020年的春节，她感觉她不能再请假回家，因为病了一场消完了所有的带薪休假还缺勤了几天，要回家只能再次缺勤一周时间。这些话告知母亲后，母亲给她的微信语音永远是那句话，你要是过年能回来就好了，我能给你做好吃的。
面对这些，她的心里只有一句，“爸，妈，对不起。”现在的她，每天穿着平底鞋拎着白色帆布袋坐电车上下班。早上7：40出门，跟着黑压压的人群从一辆车出来，围着厚厚的围脖面无表情。这电车里静悄悄的，只听到轰隆轰隆的铁轨声。到站了，人群就像一窝蜂一样，急匆匆地地涌出电车，她跟在里面仍旧面无表情。偶尔她会在电车狭窄的空间里看书，看手机，闭上眼睛想事情。有时遇上好天气，阳光从车窗外面照进来，光影在书上忽明忽暗，她就会停下来刻意享受这段只有10分钟的电车时光。
她在日本四年快了，得到了很多，失去的也很多。三毛在《万水千山走遍》里曾经这样说：世上的欢乐幸福，总结起来只有几种，而千行的眼泪，却有千种不同的疼痛，那打不开的泪结，只有交给时间去解。
她总想，我凭实力来凭实力逗留在这里，你们能不能少在我父母面前演戏。她讨厌，她讨厌即使远离家乡身在异国，仍然要受到这班所谓“老乡亲”的所谓“好心劝告”。她多么想告诉外人说，我们村风淳朴，村民可爱憨厚互帮互助。但是她不能，她在异国他乡都能听到谣言。她甚至这样想：如果可以，我想断绝与他们的任何关系和联系。
以前她会期待过年，因为过年她会回家。后来她发现，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父母还在老家，那里其实再也没有值得她去留恋的东西。老乡亲们跟她老父母亲讲的话，她听一听想不在意，但是还是伤心了，多少愤怒和委屈都咽下肚子。人生道路漫长又短暂，她想既然不能让别人闭嘴，那她就只能充耳不闻选择性忽略。异国他乡不容易，但这也是她所选择的道路，如果哪一天她要回国，那也只是她自己做的一个选择，而不是这些人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多少次为了讨得很多人的欢心，她只好沉默不语，故作矜持。实际上心里早已慌成一团，骂声一片。这些村民，本着什么样的心态去跟她的老父老母讲这番话，她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她其实很明白，为什么村里的那条路，那条陪她长大的土路，那个风景秀丽的故乡，为什么她再回不去了。是的呢，再也回不去了，而她似乎也不再想回去了。痛和爱一样，在心里会自己长出根茎，好难再消除。
又到了下班的时间。而她只想回家，她在日本的家。去照她想的那样，过一个温馨的周四夜晚。那是她唯一可以由自己掌控的事情了。
她想在日本这片土地，接纳这无尽的遥远和未知，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去到更远的地方，做到更多自己以为做不到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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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26 18:5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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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26 19:3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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