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机（更新在page2）

无敌少女路线

我的留学生活。

这是我来日本不到一年的时候写的，但是没写完。
先把前面的几章翻出来发发，让大家督促着我，好把后面的写完。
当时的心情，当时的文笔。
现在看起来有幼稚的地方，不过，不改了。真实反映为重。
我总是懒得写，可又总是担心自己会忘记任何一个细节。
这次一定要写完。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8-17 9:33:48编辑过]

无敌少女路线

在我来日本之前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样一个人独自离开可爱的北京，来到这样一个诡异的国家，带着不切实际的理想和毫无斗志的心情，看着远处永远不知道东南西北的路，开始混沌萎靡的生活。
    我得承认的是，我确实从小就被教育成了坚定不屈的爱北京人士。北京，这片我热爱的土地，有烟尘滚滚的下午，有灯红酒绿的晚上，姑娘不太漂亮，小伙子不太英俊，每个人都随意地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说着轻飘快乐的语言。我接受着这一切，热爱着这一切。北京的蓝灰天空，北京的崎岖胡同，我走不厌看不厌，而且乐在其中。离开这里我会不安，彷徨，不知所措。可我能决定自己什么呢？在2003年的国庆节过后，我就带着一大把鼻涕眼泪，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飞机降落在成田机场的时候眼前绿茵一片，蓝天纯净得透明。我看着这漂亮的城市，毫无感觉。如果有的话，那也就是，让我回去吧。
    东京，全世界最发达的城市之一，全世界最漂亮的城市之一，别人都是这么告诉我。我异常鄙视。他们是没看到东京流浪汉群居公园的壮观，也没看到新宿地下人行道的垃圾成灾，当然那些发达国家才会有的发达垃圾文化更让人难以忍受。东京，是个生活便利快乐的地方，但是前提是你要有无比多够你狂花的钱，否则的话，这只是一个把你熬成干的地方。等你成了干，你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刚到那里的时候日语简直差到自己都忍受不了的地步，即使是如此也要厚着脸皮给各种各样的商店餐厅打电话，说着谁也不懂的鸟语，为自己谋求个生存方式。电话，能够使用的只有语言，所以成功率极为低，因为对方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也是彼此彼此的状态。这样过了一个月之后，我郁闷到了极点。在一个凉风习习的晚上，我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抽了我人生的第一支烟。我到现在还记得，那第一支是mild seven，我从家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上买的。
在中国抽烟的女孩子还是不太多的，可是在日本不管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女的抽烟比男的还要来势汹汹。不要说你不理解，因为你确实没办法理解。心情恶劣却无处排解的时候，抽烟是最经济实用的选择。而这种心情的恶劣方法，不到日本来是永远没办法体会的。
转天我就找到了工作，是一个居酒屋，很小很小。那是晚上我一个人无聊在大街上逛荡的时候无意发现的招工广告，心想算了打什么电话，直接进去问好了，实在不行我还能比划比划呢。谁想到那个老板只问了我一句：“你能天天来吗？”我说能。于是她把我的登录证复印了一份，说：“那你明天开始上班吧。” 当然现在我才明白，这种小店根本不需要你日语多好，反正进来了，没两个月日语就会飞速成长的，快的不可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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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7点，我就来店里上班。我感到了忐忑不安，当然还有小小的新鲜感。不过为了赚钱，有什么没什么都不算什么了。老板把白衬衫和黑裙子的制服给了我，说了一句：“平时每天夜里两点下班，周末是早上五点下班，加油。”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靠，受不了。
当然我只是想想，既然来到了这个鬼地方，我就什么都受得了。姑娘，真的要加油了。我跟自己说。
当然我只是想想，既然来到了这个鬼地方，我就什么都受得了。姑娘，真的要加油了。我跟自己说。

在北京的时候我虽然打过工，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一个沉默执拗的小女孩，对于社会上的人情世故就四个字：“懵懵懂懂”。可在日本，谁管你是不是小女孩，谁管你懂不懂社会呢。我当时的最大错误就在于始终认为只要把工作做好就万事大吉了，于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就非常出乎我的意料，我是说，我把工作的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店虽然小，但是加上我中国人就有三个，一个大连的，22岁，跟我同样的学校；还有一个苏州的，26岁，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然后上大学的，然后就是我，不到20岁。我承认对人的感觉非常敏感，但是也比较准确。我从看到这两个人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他们的眼神和言行透着一股让人别扭的味道。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确实如我所料。在店里老板为了叫着方便都给我们取了日本名字，我叫ようこ，22岁的叫あけみ，26岁的叫かよ。在我第三天上班的时候被老板叫到かよ跟前，并被告知这是我的前辈，以后一切都要虚心跟她学习。かよ抬起头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从此之后麻烦就扑面而来了。







这一天她教我作酒的方法，因为日本人喝酒的方法很多很复杂，不学还真记不住。问题在于这个老师十分疯狂。她把我领到厨房，用风驰电掣的速度从种类无比多的杯子里挑出4个，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冰块桶，接着乒乓乱响地倒了一通冰块，冲到吧台，从五颜六色的酒瓶子里捡出3瓶，再往后我就没看清楚她到底在做什么，反正就是又摇晃又搅和折腾了好久，最后她拿着四个杯子走到我跟前，说：“这四种做法你都记得了吧？”

  。。。。。。你觉得我记得住么？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7-23 20:57:30编辑过]

无敌少女路线

北京的时候我虽然不是特别喜欢跟别人叽叽喳喳地说话，但也还算得上开朗，高兴起来也能语调轻快地侃上半天。可到了日本以后，我就眼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沉默下去，没有说话的欲望，没有说话的心情。高兴的事情固然是没有，但不高兴的事情也不是天天有啊。所以我就很奇怪自己为什能这么面无表情地蹭过每一天。也许我该佩服自己吧，也许我该为自己感到悲哀。


因为被分在了新学生最好的班里，学习压力一上来就异常的大。放眼望去，虽然班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但从他们听课的不屑表情上就能猜到他们来之前就学过不是一星半点。到底怎么搞得居然把我分到这样的班里来了，能别这么看得起我么？呵呵，真让我高兴也不是不高兴也不是。


新生都是下午上课，坚持住不睡觉是最大的课题。 可你想想，我，每天夜里两点下班，把店里收拾干净是两点半，回到家三点，洗澡刷牙之后是四点（别跟我说可以不洗澡之类的，鄙视哦）。也就是说我每天都是早上四点睡觉，如果赶上头疼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着了。睡到上午九点，去学校看书（因为这个班的学习压力实在很大，不学习绝对不可能），吃饭，然后就是下午上课了。在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再被下午明媚的阳光稍微抚慰抚慰，我能坚持的住不睡觉么？尤其是听力练习的时候，基本上录音一开始放我就立刻入睡了，屡试不爽。


说到工作的事情，最让我头疼的就是这两个同事。大连的あけみ是个特别会见风使舵的人，总努力在众人面前营造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纯洁形象，虽然她也是和我同级，但她比我先来这个店，有种微妙的骄傲似的；苏州的かよ，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小市民，因为她比我们先来，因为她比我们更懂得这个店里的事情，所以她就格外了不起。可能在日本的中国人都是这样吧，永远都要欺负比自己后来的。相信在我来之前あけみ也没少被かよ欺负，后来她自己也是这么说的。我一来就等于把她给拯救了，不仅如此，他们俩从此也就可以成为同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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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从我进这个店开始，かよ就非常不喜欢我，处处给我脸色看。我一开始觉得非常奇怪，我并没有招着她什么呀。不过后来我就明白了，人就是这样，他要是不待见一个人，怎么看这个人也满身的不是，怎么看这个人也是不顺眼，我偏偏就这么倒霉，成了这个人。
店虽然小，但是规矩很多，我的工作是服务员，兼职在不用端盘子的时候站着跟客人聊天，另外就是客人走了之后刷碗，另外就是没有客人的时候打扫，所以你可以看出，自从我来了以后，他们两个的工作就只有端盘子了。对此我倒并没觉得太不满意，新来的么，不用我还能用谁，我早已经习惯这种理所当然的任务交卸了。问题在于工作里的很多规矩，老实说我真的不是很明白，毕竟从来没有做过。有些东西自己可以逐渐领悟，但很多东西明明就是被硬性规定的，不告诉我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所以老板才托付かよ教我，于是这个姑娘抱着完全不愿意教的心态开始一次又一次跟我折腾上了。
首先是厨房。因为人少，我们三个人都是服务员和厨房兼顾的，还有一个很可爱的日本小姑娘也作厨房，但是她每天10点就下班，跟没她也没什么区别。厨房里的有很多细致的工作，我真得很希望かよ能认真告诉我，可她就跟吃错了药似的。比如说煤气的开关方法，她是这么跟我说的：
“最远的那个横着是开竖着是关，这个机器下面左面的这个竖着是开右面的横着是开，里面的煤气横着是开，7点上班的先把机器下面的打开，等8点的时候把其他的打开，下班的时候先不要都关等收拾完了先关远的然后把机器下右面的关了最后关其他的。记住了么？”
就她说完这堆话，我连煤气开关哪个在哪儿还没找着呢，我还记住了么，我要记得住才奇怪了呢。
其他的一切，也都类似于这样的方式传授给我的，叫教我其实不是很合适，叫かよ的工作技术表演比较贴切。这些琐碎繁多的内容估计我也就记住了三分之一。我曾经想仔细再询问她一次，可她每次都是上挑着眼睛非常不屑地说你怎么老记不住亚什么什么的。没办法，那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最可气的有次客人问我一个菜是什么做的怎么做的，我不知道就去问她。她用极为神速的日语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然后说：明白了？。。。我要听得明白就不用问你了。当时真把我给气坏了，可能也是想起她一直以来的态度感到窝火吧。我记得自己特平静地回答了一句：“成了，你爱说不说，我不问你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7-23 18:39:4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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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始终是不顺心，越来越不顺心，我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这么大勇气和毅力能一直这样坚持着。勇气，毅力，也许都来源于生活的窘迫吧。工作再让人厌恶，每个月还能拿到一笔钱，这总比每天一睁眼就想着自己又没钱了要强很多。至少，至少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不管多难，我都会坚持下去。
我这个人有个很奇怪的毛病，就是如果集中精力做一件事，肯定做不好。如果同时作两件，互相有压力，反而会没问题。于是便出现了工作越烦人学习成绩就越好的局面。因为跟班里的人一直不是很熟悉，大概过了两三个月，我才知道这个班里的人除了我和一个浙江来的女孩子之外都是大学学过日语才来的。而这个班，也就是为将来考大学的人组织的。当时，确实，挺，目瞪口呆的。所以说他们都带着微妙的骄傲似的，所以说，我上课经常出现茫然不知所云的情况。但我奇怪的是，都上完大学的人了，还有必要来日本再上一遍么？
    重复走一次同样的路，也不见得就走的好。我是这么想的。
    在我来日本之前，在一个留学论坛上认识了一个浙江的男生，经过了半年，我们在日本见了面，好像顺理成章的，就成了近似于恋人的关系。之所以说近似，是因为我并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们在一起纯粹出于寂寞。我还爱着以前的男朋友，一直爱着，除了他我没有爱任何人的欲望，尽管他把我伤害的很深很重，我也一样没有改变过。可这样的我，为什么要找个完全没感觉的人整天泡在一起呢。我想，大概那个时候的我，确实是被寂寞挤变了形，连神志都不清楚了吧。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起这个人呢？因为我跟他的故事确实很有意思。刚来的时候我们很亲密的好过那么一小段，本来么，俩人都没工作没事儿干，不跟一块儿混还能干吗。而矛盾就在于后来的分班。简单得说，就是经过了全学校考试，我被分在了这个最好的班，而他被分在了末尾。这个沉重事件严重打击了他脆弱的心灵，于是我们之间的战争便理所当然地开始了。
    老实说，我没把分班当回事情，大家都是刚来的，靠的全是以前的底子，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可这种话从他嘴里异常愤懑地说出来的话，就有另一番意味了。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的每次见面，都是围绕着A8（我所在的班）没什么了不起，死念书的人都是弱智之类的话题没完没了地吵架。要不然就是你们北京的没什么了不起别看不起我们小城市出来的（我就纳闷了，我到底哪儿像看不起别人的人了，我自己还被别人看不起呢！），反正就是一些我完全没有这么想过可他就偏偏认为我是这么想的事情。再后来就更加的上纲上线，就没法仔细形容了。
    大概两个多月之后我们就分开了，我觉得特轻松特舒服。以后再也不能做这种傻事了，我告诫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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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感情生活便进去了一片麻木之中。我不会夸自己，但也不会故意谦虚。因为到了日本大家普遍以貌取人，而我恰好属于眼睛非常大的那种，虽然其他地方长得凑凑合合，这双眼睛还是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我所说的喜欢，就是搞到我的电话号码然后骚扰我要做我男朋友之类。对此我觉得很无趣，不过也有小小的满足感。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不愿意被人喜欢的不是么。
可我还是想沉静一下，很多事情还没有解决，我也不想再给自己找新的麻烦了。况且这种喜欢的最终结果，无非也就是进入吃饭上床吃饭上床这一循环圈里，没什么新鲜的。
最重要的一点，我来日本，是为了学习，不是为了这些无聊的事情。即使来之前大家都牢记着这一点，来了之后还能坚持的，很少很少。如果我坚持下来，我就会成功。
我非常讨厌去上班，一是因为かよ坚持不懈地为难我，二是因为客人里面总是有混蛋出现，尤其喝多了就更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我勉强支持自己每天面对着这两个方面的神经病，心情愈加郁闷，烟也越抽越多。抽烟对身体有多不好我比谁都清楚，可有时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不抽烟又能怎么办？
因为天气冷的关系，客人也逐渐少了，闲着没事的时候我们就在厨房里聊天。我所说的我们，就是我和あけみ聊，かよ跟あけみ聊，而我和かよ之间从来不说话。あけみ之所以能和我们两个聊是因为她特别会见风使舵，虽然我心里挺腻味这种人，但她这种技能起码能让我不无聊，也就得了。不要对别人要求太高，我总是对自己这么说。但后来得到了老板娘的允许可以在厨房里看书，我就不再跟任何人多说一句话，每天在厨房里狂学习。你说我做作，矫情，什么都成。我自己心里有数，就得了。
自从我进了这个店以后，有个客人几乎每天都来，他和别的客人不太一样，总是什么话也不说一个人喝酒。有一天他喝多了，我正好走过他身边，他突然拉着我说：“我想跟你聊天，就现在，行么？”那我能拒绝客人么？当然不可能。于是我点点头，他就开始长篇大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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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轻的男人叫多加志，为了方便以后再说到他的时候就叫他小多好了。我记得那个晚上他说了很多话，有很多生动的表情，只可惜我可怜的日语不允许我有能力理解太多，而昏暗的灯光下我也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微笑和沉默到底想表达什么。不过大概的意思就是，他的生活很无趣，很寂寞，很他妈的不幸福。
我说哦，那真可怜呢。然后就把目光落到远处。我想，真不好意思，如果你在半年前跟我说这些话，也许还会博得我幼稚的同情心，但是现在你要明白，无趣孤独寂寞不幸福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你倒霉，要把你一个人撂在美国你才知道什么叫倒霉呢。
简单的说就一句话，我看不起这种无病呻吟的人。
他说你一个人在日本觉得怎么样。我对这种问题感到十分烦躁。我怎么样，我能怎么样。一个人，没钱，没地位，什么都不懂，每天扒开俩眼就想这压根就不是自己的地方。这样的生活，我能怎么样呢？
于是我一直沉默，他就一直絮絮叨叨，把酒喝了个精光，醉醺醺地离开了。
从此之后他还是每天来，然后必然跟我聊天，一副非常喜欢我的样子。我从来没仔细观察过他一点，也从来不在乎他每天胡说八道些什么。这种日本典型的生活混乱精神萎靡的男人，是最让人讨厌的不是么。可是他对我的态度正好相反，说句庸俗点的，就是眼神里都透着对我的好感，还有就是变着法的对我好。今天买这个明天买那个，当然，我什么都没有要过。下班之后他还总是等着我要送我回家，当然，我从来没让他送过。
我妈妈说的，没有人会不求回报对你好的，除了你的爸妈。而我目前给不了任何人任何回报，所以也就不会接受任何人对我的好。
有个周末，我像往常一样早上5点下班，带着浑身的疲惫，被老板娘和他拉去吃饭。这是我第一次和他在店里之外的地方见面，也是我第一次和日本人一起吃饭，感觉，反正是挺微妙的。从开始到结束，我基本上没怎么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喝咖啡，因为我感觉自己已经要虚脱了似的。而他坐在我对面，用那种赤裸裸的眼光注视着我。那是一种非常认真和执著的眼神，不带有任何杂质。我忽然明白，也许他对我是真的动心了。
于是我感到分外头疼。我最怕的就是我不喜欢的人死缠着我，而这个人还是个日本人，还是客人。理论上说除非我不想在这里工作了，否则是绝对不能得罪他的。实际上说， 这根本不是得罪不得罪的问题，只是当时我没有想那么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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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接着说关于这次关键的吃饭问题。早上7点多，天已经蒙蒙亮了。老板娘，老板娘的朋友，小多，这三个精力旺盛的日本人还在没完没了地吃啊喝阿，我蜷缩在靠墙的小角落里，透过丝丝头发瞧着他们，感到格外无奈。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赶快离开这里回家去睡觉，他们是没事，我他妈的还要学习考试呢！
小多可能是盯我盯出门道，所以看出我不耐烦了。他说你是不是累了，我说是。其他二位才恍然大悟地说是啊是啊你还要上学呢真不好意思阿。后来他们迅速商量了一下，让小多送我回去。我说好吧。
跟老板娘他们说了再见，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小声跟他说：“你回去吧，不用你送了。”然后就登登登下楼，他不知所措的脸丢在脑后。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一路紧追着我走到车站。我没办法，只好回头再跟他说：“我有自行车，自己能回去，你回家吧。”我真不愿意跟他多说话，话越多越麻烦。
那个时候正是入冬，就说东京没有北京那么冷，可早上那种潮湿的寒意也让人很难忍受。我们俩就站在风里对峙，一个要求一起走一个要求自己走，前者有点喝多了说话不利落，后者日语不咋地忍着困意强说，旁边还杵着一辆自行车，显得特滑稽可笑。长时间的静默之后我终于失去了耐性非常强硬地说了一句我现在走了。他好像突然从梦中醒来一样，抓住我的手好像要说什么。我一点都不惊慌失措，格外冷静地看着他。结果他一下反而傻眼了。我看他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就骑车走了。
刚过了眼前这个红绿灯，就听见他在后面大声叫着我的名字。然后一阵脚步声，他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说：我喜欢你。真得喜欢你。
我什么话也没说，大眼瞪小眼地跟他对视了半天，觉得这一切特不可思议。我想好好搞明白这都是怎么回事，可发现自己实在是太累，眼睛睁不开。强烈的困意席卷了我的头脑，无法思考。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喜欢不喜欢，而是睡觉。我现在就需要好好地睡一觉。
我果真到了最后什么话也没说，直接骑车回家了。我想，小多应该站在原地，站了好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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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人比较习惯按照直觉生活，对于喜欢的就冲上去，不喜欢的就远远避开，至于搞不明白的，我通常是在心里简单衡量一下，如果有搞明白的可能，就花些时间研究；如果觉得比较无望的，索性就做个甩手大爷，什么也不想了。对人对生活对所谓的爱情，我都是这样的。
自从到了日本，好像任何事情都是按照怎么无聊就怎么发展的路线走下去的。比如学习。班里最小的我也快20了，最老的都奔了三张，却人手一本小人书日语，画比字多不说，语法是最简单的，单词基本没什么，会话就是一个人拿着苹果另一个人死乞罢咧地问这是什么，一个人出门另一个人不屈不挠地问他去哪儿诸如此类。你说这不是弱智是什么。亏我们这个班还被称为水平最高的8班呢，那水平低的还不都去吐血啊。于是大家在上了一阵子课之后终于忍不住派代表去教务老师那里询问原因，据传那女的是这么说的：“书一样，只不过你们从21课开始学，其他班都是第1课开始。”那傻帽心满意足地回来吧意见传达给我们，我们统一了一下意见就是：书一样，只不过我们学弱智的，他们学更弱智的。
其实学得简单对我来说是一件再坏不过的事情，对一个本身就散漫的人来说，没压力就更给他撒了欢儿了。再说打工本来就很辛苦，有点空闲就想睡觉。于是留学生活就陷入了不学习不学习就是不学习的状态。我说我学习，可你说我学什么？上课的时间最该学习，学那些本来都会得不能再会的东西，下课的时间该去打工，又要自己看跟前辈借来的书，衔接不上晦涩难懂。简直，简直，太他妈郁闷了。
对了，我还应该隆重介绍一下我那时住的四人宿舍。那是一个夹在两栋楼之间的终年不见阳光的小楼，我还住在最倒霉的第一层，集阴暗潮湿于一体。再说一下那三个人，都是北京的，一个长的人高马大，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一个长的挺漂亮，穿着言行就像一个老流氓；还有一个是跟我一个房间的大姐，长的就像一个土豆，关键是她还总觉得自己是李嘉欣。这三个人的统一特点就是：能三下五除二的把屋子搞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之后坦然离开。而我从小就被我妈培养成了洁癖那样的，所以可以想见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多恶劣了。其实我们之间的矛盾还不止这些，现在不想说了，想起来心情就破碎不堪。
妈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总喜欢说：挺好 的吧。我就想都不想回答：挺好的。其实这只是一种本能，代表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