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白月光 某潜水艇第1次发文~~~

11个苹果

白月光



白月光 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 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 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 却欲盖弥彰



  战争结束了，柏林上空弥漫的硝烟也慢慢散尽。废墟，大火，见证了一个帝国所有辉煌的毁灭；亘古不变的，依旧是透明的月光。

  萧云寒从废墟中走过，每穿过一条街道，都如同回顾了一遍历史——在布痕瓦尔德集中营的日子，高墙电网上空的圆月，还有洒在尸骨，血肉，飞灰上的惨淡银光。

  晚春柏林的夜晚，仍旧透着凉。萧云寒紧了紧风衣，继续往前慢慢踱着。身边偶尔走过去几个虔诚的教徒，手在胸口不停的划着十字，口中吟颂着勃拉姆斯的《德意志安魂曲》。有点讽刺……萧云寒淡然一笑，几十年前的音乐家已经用乐符预言了第三帝国的覆亡。

  大街尽头是座独立的花园，古老的哥特式建筑，几经战火沧桑，残破的门牌上却还依稀辨认得出：“雷诺登大街132号。”

  “嘿，伙计，你不能进去。”几个清理战场的苏联红军士兵瞧见了伫立在生锈铁栅门外的萧云寒。

  “……”萧云寒微微侧过头，瞟了他们一眼。

  “上校先生！！！对不起，我们不知道是您在这儿！”几名士兵赶紧站直身子敬礼。

  萧云寒只轻点一下头，便推开铁门进去了。

  “上校先生，您不能进去！里面……”几个士兵刚想劝阻，可一对上那凛冽的目光，话又吞了回去。

  萧云寒沿着遍布弹坑枪痕的小径，信步走上摇摇欲坠的小楼。他兜里揣着手枪，还有一枚纳粹党卫军的臂章——鹰爪下的地球上，印着缩写的：XIANG·M。



白月光 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 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 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 追不回原谅



  两个人，两个不同的世界。

  萧云寒，苏军化学武器专家，朱可夫元帅第一集团军第102步兵师上校，被俘于德军“巴巴罗沙”闪电袭击下的苏德战场，先后关押在彼得罗扎沃茨克市集中营和布痕瓦尔德集中营。

  XIANG·M，穆翔，效忠于第三帝国元首希特勒的党卫军——上校军衔，现奉希特勒的命令管理布痕瓦尔德集中营。

  奇怪这群黑色瘟疫里面竟然有黑头发黄皮肤的华裔军官，萧云寒在被送到这里的第一天便十足放肆的叫嚷着：“嗨！你真是丢尽了祖宗的脸！”眼神中尽是不屑与唾弃。

  穆翔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他的脸像冻住了一样，没有表情。眼睛倒是很清澈，也很冷，闪现着夺人心魄的光彩，让人无法揣摩他的内心。

  “带他走。”他发号施令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好象仅是一个条件反射的动作。

  “你的词典里，只有两个词。用了一个，还剩一个！”萧云寒鄙夷的看着眼前穿上褐色军服的青年，“下一秒，你会用上另一个词。杀！”

   穆翔一愣，犹如心思被人洞穿。这般狂傲的人，他就不怕送命么？穆翔重新打量起这位青年——橄榄色苏制军呢大衣，左臂上的红色三角布，编号1018；他从没低下过高昂的头。目光交错，穆翔觉得有一双更凌寒的眼睛看透了自己，他的灼灼目光隐露出身体里压抑的怒火；他浑身上下笼罩的一种霸气，更让自己为之一颤……

  “带走带走！！”随行的党卫军气急败坏的叫起来。穆翔暗自记住了那红色三角步上的编号，向随行的党卫军耳语几句后离开了。

  萧云寒被两名兵士押解着走，他觉得自己死定了。虽然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一想到刽子手是自己的同胞，他便怒不可遏，后悔刚才没有更辛辣的羞辱那人。——在一个华裔纳粹军官的手里送命，他死不瞑目。

  当时的情形现在回想起来，萧云寒的心里依旧是七分怒气三分悲叹。怒的是那个人执迷不悟的充当希特勒的杀人工具；叹的是他萧云寒自由一身从此便套上了桎梏。

  “嘿！老兄，我们走错地方了！”萧云寒看见不远出的房子里抬出一具具面色青黑的尸体，“那边才是毒气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对架着自己的党卫军说。

  “不过被毒气熏，会死得很难看……呃，你们还是崩了我吧。”

  党卫军依旧没有理睬。

  “我说老兄，你们这是带我去哪儿？”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萧云寒被投入了一间狭小的囚室。摘除了手铐脚镣的他可以在这间长宽不足10英尺的小房间里自由活动；还可以透过墙上一方小小的窗户懒懒的晒晒太阳。他不用跟其他囚犯一起参加劳动，他甚至可以找看守借点书或是报纸什么的看看，虽然内容都是催嘘第三帝国的伟大，可也比无所事事的坐着或是躺着好多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多天，这样的待遇让萧云寒感到可笑。希特勒有何意图，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说客也该到了吧。”萧云寒仰面躺在床上。

  “您好，尊敬的上校。元首让我……”听见铁门打开的声音，一个人走进来。

  “阁下，希特勒让您来当说客吧？”萧云寒实在厌烦那套虚伪的寒暄。

  “您都知道了。”来人正是穆翔，“元首器重您的才华，想请您去柏林陆军部任职。”

  “我不去。”萧云寒索性翻了个身，面朝向里。

  “第三帝国即将征服世界。您，一点都不考虑？”

  “第三帝国，大厦将倾！”

  “你！”穆翔强压住火气，仍彬彬有礼的言道：“还请上校阁下少作思考，我希望在三日内听到您的答复。”

  “哼，我不会去的。”萧云寒坐起来，上下打量着穆翔——看他一身笔挺的黑色军服，衬出整个身体硬朗，修长又不失合谐的线条；稍稍上扬的军帽，雕刻般的轮廓分明的五官，隐藏在帽檐阴影之中，刘海之后的双瞳，烁烁的闪现着灵光。

  “你……叫XIANG”萧云寒的目光落在穆翔的臂章上。

  “穆翔。阁下。”

  “啧啧，可惜啊~”萧云寒又倒在床上，“如此一副好皮囊，竟屈身于瘟疫病毒之中。不知阁下可否听过中国的一句古话：‘金玉而外，败絮其中’？”

  “你！”心突然被刺了一下，“哼。”嘴角细微的抽搐一闪即逝，穆翔拂袖而去。身后传来的爽朗笑声，突然把他的思维推向了光与暗的交叉点。

  

你是我 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 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 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 无法释放

  

金玉而外，败絮其中。

  几个字慢慢嚼在嘴里，穆翔心底突然油生一股莫名的烦躁。从昏暗的囚室走出来，白晃晃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了。他专拣光影斑驳的廊下走去，好象惧怕明亮和温暖的细菌。

穆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他其实挺爱晒太阳的，可身体的动作却将他拉回了阴暗里。

“真该死！”他暗暗骂了句，萧云寒的嘲讽清晰的印在脑子里，还有那副放肆的模样，“死到临头还发癜的家伙！”

  他继续在阴暗里走着，不时看看外面顶着日头干苦力的囚犯，他开始反感日光下的一切。

正如所有的纳粹都会杀人一样，穆翔也不例外。他记不清自己杀过多少犹太人，或是苏联战俘？或是波兰人。他也从不思考为什么要杀人。跟所有纳粹一样，杀人对他来讲，一如命令，一如游戏，一如生活的调节剂；而且，劣等民族都该死——元首说过！他几乎完全认同自己是个日尔曼人了，因为家族与帝国千丝万缕的关系，元首在他心中的位置，便有如上帝一样至高无上。

元首口中的劣等人种，就是眼前的这些囚犯；元首要杀他们，我便执行命令；还有……我愿意……因为，现在的阳光属于他们，不属于我。

穆翔近乎疯狂的抢过随从的机枪一阵射扫，看着毫无防备的人们哭喊着，逃窜着，在惊恐中倒地，在血海中挣扎的样子，他笑得扭曲了面孔。

强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刺激着穆翔的嗅觉；再加上红色的视觉冲击，让他突然觉得兴奋。杀人是生活的调节剂，穆翔心里的烦躁顿然消释无踪。他踱到血池汪洋边，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成果。突然，从一具死尸的下面伸出一只沾满血污的手。

还有人活着？

穆翔毫不犹豫的端起枪，只能那幸存者露出端倪，便再给他个痛快的结局。

是个孩子？

穆翔的视线顺着机枪的准心，定格在那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显得很安静，在这样的场合下竟然没有号啕大哭也没有撒腿就逃。也许是被吓傻了吧，她一动不动的站着；忽闪着的大眼睛，死死的瞪着自己。心突然漏跳了一拍，穆翔扣在扳机上的手，松开了。

小女孩瞪着他的脸，在她眼中映出的是张俊美的脸，如此皮相，堪称金玉？萧云寒的话突然又响在耳边，烦躁取代了屠杀的快感充斥在着胸腔。还要举枪吗？满目血红之中仅有一人侥幸存活。

不……不想再杀了……

萧云寒透过囚室的小窗户，把这出戏完全看在眼里——从枪声大作到小女孩大难不死再到穆翔出乎意料的饶了那小女孩的性命；看完了，他继续回到床上侧着身子读报纸。房间有点潮，报纸上有的铅字被水气一浸，模糊了少许。萧云寒往报纸上呵着气，微微的笑着。与杀人不眨眼的纳粹不同，萧云寒感觉到穆翔的词典里并不是只有两个词；还有一个词——虽然如这受潮的铅字般模糊，可有了热度，一定就会清晰的复原。

  三日后，穆翔再次来到关押萧云寒的囚室。

  三天前的一些情形还历历在目，以致他一走近这间房子就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心烦意乱。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可面具下面又是怎样的激流汹涌？

  萧云寒依旧靠在床上读报，对穆翔的再次来访，他连眼皮也懒得抬下。

  “你们家原来是德国的报业大亨啊？这满篇的报道，话题都围绕着你们家和希特勒。”萧云寒故意装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喏~克伦威尔公爵唯一的继承人，翔·M·克伦威尔上校，帝国最年轻的银十字勋章获得者。”

  “还有，克伦威尔公爵再次向帝国提供10万马克赠款。这是公爵第五次对帝国事业的大力支持！”

  “哦~看这儿！！克伦威尔公爵的中国情结！！噢~上校先生，原来您是公爵二十年前从东方捡回来的？”萧云寒戏谑的笑着，把报纸抖得哗啦啦直响，“听说洋人都挺喜欢中国狗~~”

  “阁下，我与家族对德意志第三帝国的忠诚，便等同于您对苏军的忠诚。彼此各为其主，立场不同，何必将话说得那么刻薄？”穆翔努力用平静的嗓音回答。

  “说得好！希特勒有你这样的狗陪他下地狱，也值了！”萧云寒合上报纸站起来，指指穆翔又指指自己的胸口，“记住，我的心脏在这儿~”

  “阁下，您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中，是生是死，只在一念之间。”穆翔递上个用蜜蜡封好的信封，“这是元首的任命函。”

  “如果我不接受呢？”萧云寒吃吃一笑。

  “没有元首的命令，我也不会为难阁下。”

  “哈哈哈哈哈~~~~~~~~~~~~~~~~！！！”萧云寒仰天大笑，“你顾全忠孝，却甘当个不仁不义之徒！！”

  “萧云寒！！”一声怒喝，穆翔积压在心里太久的火气终于喷薄而出。从五岁被带到德国开始，这二十年来，他一直遵从着德意志帝国的信条而活着。日尔曼人至上的血统说，已经根深蒂固的占据在他心里，成为永恒不变的真理。虽然他是华裔，但养父与帝国兴登堡前总统和当今元首的密切关系，让他油生出一种与日尔曼人同样的优越感——这不等同于数典忘祖——他还沿用着汉名；有浓厚中国情结的养父还专门请人教他汉学；忠孝仁义节，中国几千年古老文明的精髓，他又怎会不明白？

  而今，萧云寒几次三番的奚落，从叛国忘宗到不仁不义，不仅将他自以为荣的丰厚内涵数落得一无是处，还向他的信仰发起了挑战。

  枪口对准了眼前这个狂傲的青年，穆翔一向平静的脸也因为恼怒而微微泛青，“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他咬牙切齿的说，“我的人格，天日可见。”

  “而你的天日，仅仅是希特勒和德国。”

  “你的仁义仅对于希特勒和德国。”

  “闭嘴！！”穆翔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将子弹推上枪膛。

  “你可以让我闭嘴，可你却无法让全人类闭嘴！”萧云寒瞟一眼穆翔愈来愈红的双眼，感觉他的呼吸渐渐急促。

  “看见了吗？”他指着窗外的空地，“三天前，几十个无辜的生命在那里消失！”

  “哼，劣等人种！”穆翔不以为然的带过。

  “那个小女孩呢？”萧云寒质问着，“放过劣等人种，违抗元首的命令，你这是不忠！”

  “你！！”没想到被萧云寒将了一军，穆翔一时语结。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也放松了。心跳得很快，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铺天盖地的袭来。面前这个狂傲的青年，他眼里澈澈的寒光，如划破黑暗的利剑，刺进自己心里，窥视着自己的思想。穆翔第一次经历了这种意识上的被动局面。

  “希特勒是个出色的艺术家，他懂得给他的军队穿上漂亮的制服；但他绝对是个失败的政治家。而你——尊敬的翔·M·克伦威尔上校，你不过是这场一开始就注定失败的游戏的棋子。你愚忠的是希特勒的野心，到处推行的是日尔曼极端民族主义的仁义。哦，上帝，我倒忘了您不是日尔曼人……”萧云寒颇似惋惜的说着，“可怜你亲手毁灭的，却是自身的人性。”

  “你随时可以朝这儿开枪！”萧云寒指指自己的胸口，气势咄咄逼人，“只要你不乐意继续听我胡叨。我们这些劣等人种，生来的价值便是成为你们练枪的靶子。”

  ……萧云寒没有继续在说下去。

一段时间里，是沉寂的僵持，静的能听见心跳。时间似乎是凝固了，将狭小空间里充斥的压力锁定到两人周围的空间里。萧云寒注意到穆翔的墨瞳里竟然蒙上了一层幻雾，他的呼吸也还没有平复，嘴唇咬得很紧。

他一身笔挺的黑色制服，领口别了枚银十字勋章。可是这沉重的荣誉压住了他的良心？

  他一直沉默，是虚伪的上流社会修养，还是触动了未泯的人性？也许他的本质并不坏……

  他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

  穆翔在萧云寒注视自己的一刻，下意识的想掩藏自己的心态。他别过脸，目光投落在虚无飘渺之处，心里却如滚水一般上下翻腾。

  你是谁？为什么你出现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事情可以是这样。

那么……我错了吗？

……我，有罪吗？

  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炎黄子孙血脉相通，看着穆翔迷惘的样子，萧云寒竟感觉心在阵阵绞痛。三天前的一幕，让他下定决心要唤醒穆翔沉睡的良知，而今该说的他也说尽了…… 现在，他有种冲动想感觉下那颗被压在十字勋章下面，包裹在黑色冷酷里面的心；冰冷？炽热？还是……他伸出手去。

  “砰！——”枪声之后，是铁门被狠命关上的脆响和回荡在楼道里急促的脚步声。萧云寒捂着左肩倒在床上，血从手指缝里汨汨的渗出来，把衣衫和床单染出一片骇人的红。疼的钻心，可他依旧笑了；在他闭上眼睛之前似乎看到穆翔词典里的第三个词已经慢慢的显露出本来的面目。



白月光 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 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 回忆里的泪光

路太长 怎么补偿

“我的荣誉是忠诚！”穆翔想起刚被养父送进达豪党卫军训练营的时候，首先学到的就是这句话。
印象中希姆莱将军也讲过：“你们是黑色兵团，元首和运动最忠诚的工具，是所有对手最害怕的敌人。我们是军人，作为军人我们知道，只有死去的和被消灭了的敌人才不会再伤害。”所以在他们眼里，世界被分成黑色和白色，朋友和敌人，分成“有价值的”和“没有价值的”生命。全部生存是一种战争状态，一种民族和人种的斗争，不仅国外有敌人在窥视，不，国内也有。最后说，要么“他们”死，要么“我们”死。
党卫军的语言充满了这种疯狂的思想，但当时会发现它是理所当然，并会按照它来行动——他们可是所谓的“元首意志”的执行者。
“我发誓，阿道夫·希特勒，至死效忠您。”——穆翔也这样宣过誓。
而现在——
“你这是盲从！！你对世界对人类不仁不义！”萧云寒的话让他遭遇了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信仰危机。党卫军对元首绝对的忠诚，在萧云寒看来，是元首原则取代了自己的良心。

元首原则是什么？

——又一车囚犯被送来了，他们身上佩带着表明是犹太人的星章，穆翔怀着满腹心事前去进行工作。他踱着步子，听着下属军官核对编号。所有囚犯都深埋着头，只有叫到编号的抬头答应一声，而后又迅速低下去。穆翔心不在焉的听着，不管部下请示什么，他都习惯性的点了头。

  “你这魔鬼！！！”凄厉的怒吼在枪声，哭喊声中尤为刺耳。穆翔像从梦中惊醒一样，急喝住手。

  “上校阁下，这……”

  “放了吧……”穆翔皱紧眉头，闭上眼睛，他不想见到眼前的血腥。

  “可他们是犹太人！！劣等人种！！”

  “但他们罪不致死……”

  “上校阁下，您不能不执行元首的命令！”

元首的命令！？元首让我杀这些无辜的人，而原因仅仅因为他们是犹太人？穆翔愕然了，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命令实在荒唐。他不敢相信一直当成神崇拜的元首，会下达如此毫无人性的命令；他更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千百次的举起过屠刀。

当一个人的双手沾满鲜血的时候，他背负的罪孽也就越深重。穆翔发疯似的冲到自己的房间，不停的用水冲着手；他看见镜子映出的容貌，虽这般好看却也被人骂成魔鬼；他一闭上眼睛，就感觉无数亡灵包围了自己；他开始整晚整晚的失眠。

  炮声隐隐的传来，夜晚甚至能看见天际燃烧的战火。

“盟军夺下巴黎！”

“苏联人攻占华沙！”

“奥斯威辛失守！！”

每天都听到内容各异的新闻，但本质却是一样的——第三帝国，岌岌可危。

前方的战场上，尸骨成山；后方的集中营，血流成河。为什么无辜的人要为帝国的失败付出代价？元首的两道密令让他二十年来的信仰彻底破灭了。

“上校阁下，您自由了！”他去见萧云寒。这个时候他想到的，唯一能救赎自己灵魂的也只有萧云寒。

“自由？死亡就是自由。”萧云寒肩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呼~~终于等到了。”

“德意志第三帝国的元首，给予您，生存的自由。”

“希特勒没那么容易就放了我。”萧云寒像看怪物似的盯着穆翔，“他~有那么好心？可是你……”

“你走吧！这里的人都不会为难你。苏联人已经打到奥斯威辛了。”穆翔转过身去，他害怕直视那双眼睛，还有萧云寒肩上还依稀透出血迹的枪伤。

“希特勒会杀了你……”

“终归是死……”

“你打算怎么办，听说其他集中营的大屠杀已经开始了。”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挖出了他的良知，可萧云寒仍旧不放心。

“…………不用你管！”穆翔转身便走。

“嘿，上校！你的词典里，多了一个词！”萧云寒冲着那背影说道，穆翔却没有停步。

接下来……萧云寒咧嘴笑了，俨然犹如一位凯旋者。



你是我 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 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 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 无法释放



  穆翔颓丧的倒在椅子上，面对着墙上悬挂的纳粹“卐”字旗和希特勒胸像，陷入了沉思。布痕瓦尔德的焚尸炉终年都吐着滚滚黑烟，每一寸土地都浸染过鲜血，空气夹杂着腥腐的气味，枪和血是恶魔晚宴上的游戏……

当这一切在脑中越来越清晰的时候，他毫不迟疑的举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终究是要毁灭的，与其内心多受几天折磨，不如自行了结来得痛彻。

  “你疯了！”在扣动扳机的一刻，他感觉被人猛的一推，手中的枪也被夺走。

  萧云寒！！

  取代一切思想的只有这三个字。

  摘除编号1018的耻辱，披上橄榄色苏制军呢大衣，一方帅气张扬的脸上洋溢着狂放不羁的笑意，骨子里透出敢说敢当的豪气——这个飞扬脱达的身影活生生的站在面前，犹如一道阳光照进了穆翔灰暗的心里。

  然而，如流星一瞬即逝，阴郁再次压上心头。

  “你为什么不走？”穆翔背过身去，他知道，留下便意味着死亡。

  “回来看看你的良心还在不在？”萧云寒跳上穆翔的办公桌坐好，随手拉开一个抽屉，将枪扔了进去。“这是什么？”他看到一个信封，落款为“阿道夫·希特勒”。似乎预感到一些什么，他展开信读下去。

  穆翔没有阻拦，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留给萧云寒的，还是一个背影。

  “这封信上的日期是三天前。”

  “……”

  “内容你都知道了，却迟迟没有下手……”

  “我有我的选择……”良久，只听到穆翔口中吐出这样一句话——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选择死来赎罪？”萧云寒冷冷一笑，“你以为这样就能解脱？”

  “你无权干涉……”

  “你难道不想再做点什么？”萧云寒把信小心的叠起来，放进贴身的衣兜，“给活着的人一个证明~”

  “证明什么？证明我不是恶魔？”穆翔平淡的回道，“如果你想让我倒戈讨伐元首，对不起，我拒绝。”

  “穆翔，希特勒不值得你为他卖命！”萧云寒实在无法理解他纠结的内心。

  “我的荣誉是忠诚！从我穿上这身衣服开始，我便不再属于自己。”穆翔缓缓抬起右臂，向上呈45度角伸直，“‘万岁，希特勒！’这曾经骄傲的信仰，却因为你的出现而彻底崩溃。”

  “我反复思考着，你的出现对于我来讲，是什么意义？拯救？或是加速灭亡？你颠覆了我的世界观，揭穿了第三帝国不灭的谎言；你让我清楚的看到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正是被我的世界所不容的。”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脚下的路，因为它很平凡，也很荣耀，它指向的是第三帝国辉煌的颠峰。而你的出现，却让这条路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你说，它通向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颠峰和深渊，不过一步之遥。”萧云寒是一个忠实的听众。

  “对与错，也是一念之差。”穆翔转过身，他出奇的平静，好象看透宇宙定律的哲人一样，“而我，就在这个岔路口上迷失了自我，然后一直错了下去。”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萧云寒仍没放弃。

  穆翔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在窗外来往的囚犯身上，失神，黯然，迷惘：“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该起事了。这里的一切马上都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苏联人的旗帜。”

  “！”

  “所以……其实放弃也罢，继续坚持也罢，结局都是一样——毁灭。我逃不掉下地狱的命运，跟元首一起。我是个刽子手，没有人愿意看到一个刽子手涅磐超脱。不过，认识你，我很高兴。因为你没让我继续错下去！”穆翔笑了，满腹感慨一吐为快之后，心里的灰暗也云开雾散。

他默默的看着外面的光景，平静的等待死神的降临。

还不忘冲上两杯咖啡，一杯递给萧云寒，一杯自己慢慢的抿着。勺子轻轻的搅拌，上面的一层沫子很快就消失。生命便如这泡沫，脆弱，短暂……

他已经一心求死了……

萧云寒意识到自己就算说烂了舌头，也不会求得他的合作。他喝咖啡的样子很安详，是走出阴影后最真实的自我。他的生命将会终止于绳索——对于犯下反人类屠杀罪，种族灭绝最的战争罪犯，绞刑架都是他们的归宿。萧云寒突然有些不忍……

  他轻轻取出刚才扔进抽屉的手枪，悄悄瞄准了穆翔的后心。——他的私心，他不愿意看到处决魔鬼的地方站着一位迷途知返的人。还是他的私心，这位年轻的纳粹军官，给了他太多特别的印象。

  “为什么不开枪……”穆翔早已察觉了萧云寒的动作，他坦然的笑着，“你逼我开枪的时候是那么决绝！”

  “……”

  “我死后，请你去趟柏林，地址是雷诺登大街132号，我的寓所。请你上二楼拐角……”



白月光 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 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 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 却在生长



  “2楼拐角往右的房间。”萧云寒复述着穆翔的话，拧开生锈的锁把，打开门走进去。房间很小，却很整洁，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靠墙一排全是书架。

  “书架从上往下数第二层。左起第三本，第四本，第五本，第六本……”他把这些包装考究的书都取下来，轻轻拂去上面的灰，翻开慢慢的读。

：4月5日        星期三        晴

  汉斯少校今天大开杀戒了，他杀了三十个犹太人。我不太清楚原因，听别人说，他怀疑有人拿了他的雪茄……

：4月7日        星期六        阴

  又送来了一车犹太人，都是老人和小孩。上面来命令了，全部送进毒气室。布痕瓦尔德成功的变为第二个奥斯威辛……

……………………原来是他的战时日记。

“你一定要好好保存。这上面记录的东西，每一条都是第三帝国罪恶的铁证……”萧云寒回忆起穆翔最后的托付。

他掏出那把手枪，把它跟党卫军的臂章放在一起，搁到书架上。

他在这小房间里，少坐了片刻，抽了根烟，把烟蒂随手扔进废纸堆里。

他小心的包好日记，抱在怀里，走了出去。

穿过街道，他听见有人急呼救火。转头望去，正是街尽头独门独户的一座小院，冲上漫天火光。

他继续往反方向走，又听见有人在吟颂《德意志安魂曲》：

——因为凡有血气的，都如衰草；

所有他的枯荣，都如草上之花；

草会凋残，花会谢落……

从哪里来的，又都回哪里去吧。

ferryboat

　　告诉你个好办法－－分贴写．

　　长篇小说网上看比较费眼睛，不过分贴就能减轻了．顶一下

沙拉

以下是引用ferryboat在2006-5-21 0:10:00的发言：
　　告诉你个好办法－－分贴写．

　　长篇小说网上看比较费眼睛，不过分贴就能减轻了．顶一下


倒是呢

大家伙给叫个好儿,

人家处女作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