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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29 14:4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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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八月中秋,大叔早早地处理完业务关上电脑,今晚要早点回去,孩子昨天吵着要吃烤肉。
东京港区的办公室墙上挂着【青春】的题词,那是语言学校毕业时的赠品。
大叔在东京,上海,香港各成立了一家贸易公司,20年过去了,时过境迁但忙碌依旧,大叔苦笑着。
泡了一杯黑咖啡,大叔靠在办公椅上,斜斜地望着【青春】的题词,思绪再次飘远。
便当厂的工作是晚上12点到凌晨4,5点,需要坐11点的电车到达石岡后,等待工厂的巴士来接送。
因为年轻,总会被安排在稍微需要体力的岗位,但整体不算太累。
只是由于不会日语,工厂里的大妈们显得有些不太友善,而流水线的主管,发起火来总是要摔东西。
大约两周之后,大叔已经熟悉了工厂的全部流程,正感得心应手之际,那天忽然感觉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你没事吧?站在流水线对面的中国同学问道。
大叔没说话,因为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像累,又像困,软绵绵又轻飘飘的,不知道如何描述。
后来知道,只是困了而已,正常人无法体会到的那种极致的困。
大叔捋了一下,下午放学后睡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去仓库上班3个小时,9点下班后再睡一个多小时,
晚上11点之前起来坐常磐線的末班车去上夜班,凌晨下班后在等巴士的间隙还能趴在桌上睡一个小时。
每天合计似乎也能睡上4个小时,但因为不连贯,似乎不能称之为睡眠。
终于在持续2周之后,身体被严重透支,而这种对睡眠的极度渴望,一直持续到语言学校毕业为止。
记得那天夜里,临近11点,大叔和同宿舍的2个同学正在收拾工作装,小婷来敲门。
出发时间到了呀,准备好了吗?同是福建人的小婷也在同一个便当厂上班,晚上他们4个人经常同行。
马上好了,你先进来坐着等我两分钟。大叔边往包里塞着工作装头也不抬地说。
正当他们3个收拾停当,一回头,小婷靠在墙角睡着了。
起来了,该走了,大叔喊了一句,小婷没有反应。
喂喂,快起来,电车时间到了。大叔拍了拍小婷的肩膀,小婷才艰难地睁开眼睛,但眼皮有点不听使唤地也还要往下掉。
没事吧?我们该出发了。大叔缓和了语气,他深切地知道这种困意。
小婷愣愣看着大叔,眨了两下眼,随即眼泪哗啦啦落下来。
我好困啊,我受不了。小婷喃喃地说完便开始呜咽,之后更是梨花带雨。
我真的好想睡觉,妈妈呀。。。。。
三个大男人怔怔地看着,谁也没说话。
窗外下起了雪,隔着玻璃如群魔乱舞,透心地凉。
两天之后,大叔如往常一样坐上电车去上夜班,上车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补充睡眠,
直到有人拍他的肩膀,大叔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见2个列车员正站在身旁,瞪着眼说,终点站了,下车了!
终点站?大叔更迷糊了。
对,上野到了。列车员扔下一句话就扬长而去。
半个小时的车程居然坐了2个小时,直接干到了东京都的上野,难怪睡得这么爽呢,大叔苦笑着下了车,
事后得知,同行的几个人中途是叫了大叔的,只是在停车的间隙怎么样都叫不醒,只好作罢。
深夜的末班车已经回归车库,空无一人的上野车站的长椅上,一个黑影如雕像般地坐着,被无边的黑暗一口吞噬。
再过半年语言学校就要毕业了。大叔总算存下了60多万,专门学校的学费看起来已经问题不大。
时逢中秋,这天大叔放学后走到路边的电话亭,拿出珍藏的一张国际电话卡,给家里打了电话。
老妈的声音让人温暖,也让人心酸,你在那边好好地,吃好穿好就行,不要太有压力,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
老妈心疼国际话费,讲话有点急促。
我在这边挺好的,放心吧,大叔偶尔插两句嘴。今天过节,家里有没有买点好吃的?
刚刚买回来一条大鱼呢,下午去邻居那边先借了2000块钱过节,今晚做他一盘鲈鱼汤。老妈的声音有点弱。
怎么又去借钱?爸不是有工资吗?
你爸的工资都拿去还债了,每个月2千多的利息,实在吃不消。但你不要有压力,家里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
后来老妈又说了什么大叔好像没有听清,他拿着话筒怔怔地站着,
是啊,他好像忘了,家里还有20多万的债务。
中秋节那天的夜班,大叔比往日清醒了许多,流水线上便当一盒盒地从眼前流过,像一只只蠕动的蛆虫,张着血盆大口凝视着大叔。
大叔不敢伸手,怕被一口咬住。
下班后回到水户,沿着河边一路走回宿舍,天刚蒙蒙亮,大叔望着天边飘离的几片云朵,
突然蹲了下来,嚎啕大哭。
周末一直都是用来补觉的,大叔通常能连续睡上24个小时,昏天黑地的那种。
只是那天过后,大叔的熬夜能力似乎强了许多,他满脸堆笑地找到了语言学校的前辈,
听说你朋友在东京做建筑工地的?能不能帮我问问,周末需不需要人?工资低点无所谓的,我想去见见世面。
大叔说的挺委婉,虚伪得自己都有点作呕。
那个周末起,大叔就坐上了凌晨4点多前往东京的始发电车,到达他有过一夜情的上野车站后,
转乘都内的电车前往各地的建筑工地。
大叔虽然家里穷,但也算独苗,肩上并没有扛过什么重货,
所以扛起木板,钢管什么的总比别人慢半拍,工头看着摇摇晃晃的文弱书生也只能摇头作罢。
而一天一万日元的收入,对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已经是一笔巨款。
你们要报哪个大学呢?我觉得水户大学就不错,这里山清水秀消费也便宜,我考虑留下来,你们呢?
放学后同班的上海同学拿着一堆资料,靠过来笑盈盈地说。
转眼元旦已过,语言学校临近毕业。
水户大学也还可以,门槛不高,不过还需要多做比较,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大叔拿起日语书放入书包,我要去东京,说的斩钉截铁。
东京压力很大的,你不是来拿文凭的?真要学个本事回去吗?大家开始调侃。
我是来赚钱的,所以,我,要,去,东,京!大叔说完把书包跨在肩上,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身后留下的一串铜臭味,久久不能散去。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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