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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闪烁,满街此起彼伏的传来一首古老的旋律------铃儿响叮当.一群红衫绿裤的孩子们奔跑跳跃.几乎所有能被找来的类似松柏的盆景都被装点了成了火树银花.
这是一个东方的古老国度的一个相对前卫的城市. 人们已经根本不去分辨什么是西历,什么是旧历的节日.这个没有任何信仰的民族.能找到世界各国的大小节日去狂欢.以发散那些过剩的银子,过剩的激情.过剩的精力.过剩的寂寞.
而我.就在这喧嚣的城市的正中.独坐"幽簧"里,弹琴复长啸.
当然,我的所谓幽簧,是林立的摩天大厦. 我的所谓弹琴,是双手执著,敲打一只破口的饭碗. ----不要小看我这乐器.那可是从一只赖皮狗爪下抢来的.为此,我和他比过龇牙!最终它臣服在我恶臭的发黑的带着菜叶的牙齿下.而我的长啸,是低沉得人类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行行好吧.谢谢您...
深林人不知,是因为在这现代化的"幽簧"里,我在人们的眼中是透明的.明月自然照不到我身上.因为,我躲着明月.
我膝下的雪在节日的气氛里缓缓消融.渗透我的衣裤.被偶尔袭来的一丝寒风,直将这凉意吹到心里去.实际上我穿的很厚. 我把不知是男人还是女人丢弃的不知是冬季还是夏季的衣服,一层层都套在身上.套了有五层. 可是仍然无法抵挡这平安夜里阵阵袭来的寒意.看到满街的美女晃着白嫩嫩的大腿.我狠狠地想.把你们的热量分我一点儿吧!
一只吧儿狗进入我的视线.它全身雪白,那红绿相间的节日的盛装把它装扮的极为高贵.以致于我和它四目相撞时,它的眼中充满了鄙夷和自负.这眼神激怒了我. 我狠狠地用我无神的失色的大眼与它对抗着.它使劲扯着牵在主人手中的缰绳,一步步向我迈过来.在它就要接近我的塞满污垢的长长的指甲时,竟然做了个出乎我意料的动作--------翘起右腿朝我那唯一的家什-----那破口的饭碗里撒了一泡狗尿!
还不待我发作,它已经被缰绳扯走了.并且听见执缰绳那端嗲得让我听了浑身掉泥巴的女声: 噢...BABY ! 天啊.你怎么能在这么恶心的地方便便呢! 你今天不洗澡就别进家门了! 那个家伙极不情愿地被扯走,边走边回头对我龇牙一笑,喉咙里发出只有我能听明白的两声"厚厚"!
也许是我悲哀的表情吸引了一个孩子,他大约就四五岁光景.在三步之遥定定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同情.那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善良表情.这张可爱的小脸把我带入童年的回忆.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式的生活.出入有宏门,往来无白丁......
一个非常轻微的金属落地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激醒. 这微弱的声音,我比谁都听得清楚.四下扫视,一枚硬币旋转数周后躺在我身侧.那个孩子看到我贪婪的双目落在硬币上.才满意地离去.而后,就听到孩子被喝斥的声音."那些乞丐都是骗人的!以后别去接近那些脏人.说不定拐卖儿童的也没准儿呢!"
我狠狠地挤了挤眼睛.却没有挤出来一滴眼泪,忽然想起,原来我已经沦为一个乞丐.而乞丐都是不会流泪的. 因为换不到任何人的同情.我类的这一生理功能早就丧失了.
悲痛过后,我终于明白,我活着,只是社会的一个负累.其一,我不劳而获,不能创造生产价值,其二,我吃喝拉撒,为地球制造垃圾.不利环保.其三,我衣不蔽体,影响这个国际大都市形象.(虽然那些美女和所谓的行为艺术家也衣不蔽体,却被尊为风景)其四,我讨不到老婆, 不能为人类繁衍生息.
想到这里,我觉得我的意识清醒了.三天未食的空腹突然有了涨满的感觉,穿透黑暗,我望见了遥远的星空,美丽的草原,童年时嬉戏的秋千,还有妈妈美丽的脸.我缓缓地躺倒在洁白的雪地上,感觉到母亲冰冷的唇正在贴上我的脸.
天籟从四空传来,悠远清长...伴随着铃铛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一个红衫白须的老人正驾着雪撬向我奔来. 他一定是来接我的.我想......
他一定为我带来了我在人间的最后一个圣诞礼物......
钟声沉沉而起,随着我心脏的博动
咚------
咚------
咚------
咚------
咚------
咚------
咚------
咚------
咚------
咚------
咚------
咚-----
城市沸腾了.我和七彩的焰火同时升空,夜空因为我而变得绚烂无比,俯看我留下的那只宝贵的破碗,也连带看到了自己,我躺在洁白的雪地上.手里捏着一枚闪闪发光的硬币.
于2011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