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职后的第一个新年,我带着满满两大包东西回家了。
母亲从头到脚打量着我:又瘦了,路上咋没多穿点?我指了指身上:不冷,穿着毛衣呢。母亲一直高兴得合不上嘴,亲戚朋友都在感叹:【四十】多出息,洋博士光宗耀祖啊。 “来,抽烟。”我一边发着烟一边讲述着那个岛国,享受着周围羡慕的目光。其实,我心里盘算的是这一折腾,回去又得吃一个月的方便面了。
小侄女撅着嘴过来说:“你走后,我可被你那旧手机害惨了,那么多女的找你,说你不负责任,有的还骂你说。。。。”我瞪了她一眼:【哥】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你再敢乱说,就把上次从日本给你邮的那个文具盒还我!小侄女扮了个鬼脸:别装了,我的叔叔于勒!给了我一脚跑掉了。
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地去医院找那帮兄弟相聚,一半是为了友情,一半是想给他们看看我的博士证。在走廊,差点和一个白大褂撞个满怀。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她。大学最后实习那年,从卫校也来了一批实习护士。整天围着我们这群大学生转。我的抽屉里也经常会多了几袋小食品,2月14日那天竟然收到了6个钱包。她是最文静的一个。一天晚上,我正在顶替科主任值班,为的是能让他安心在病房里扎金花。她来了,说:你能给我开个诊断书吗?我说:行,叫啥名?她红着脸说:不知道。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咋写啊!她低着头说:那你就随便写一个吧。那时我还不懂女孩的心思。我想了想,在姓名一栏写下了:傻B。再后来,我们相恋了。那一年被他爸堵在屋里好几次。他爸总说:我这辈子最信不着的就是大夫。一天,她说:我给你织了一件毛衣,穿穿合适不?我说:这年头,傻B才织毛衣。虽然,到现在我一直穿着那件毛衣,也只有那一件毛衣。再后来,我出国了,走时没有告诉她。因为我一直想的是日本女人是不穿内裤的。如今的她已经有了少妇的模样,丈夫是公务员,很符合他爸的心愿。
返程的那天,母亲流着泪包着饺子。表姐在一旁劝道:哭啥,说不定【四十】明年就能给你领回个日本儿媳妇呢,到时高兴都来不及。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那里默默地抽着烟,知子莫若父,我知道,他有许多话要说。妹妹在给我整理行李,又是满满的,我已经习惯了。
直到火车开动了,我也没看到心中一直盼望的身影。我想:不来也好,现在有楼有车过得比我强就行,幸亏当年新郎不是我。我习惯性地摸出一支烟,走到了车厢一端。手机响了,她的短信:不去送你了,孩子还要去学钢琴,我又给你织了一件毛衣,让你妹妹放在行李里了。我苦笑了一下,熟练地键入了几个字:这年头,傻B才织毛衣。然后轻轻地点击了一下【发送】。
合上手机,我突然感觉鼻子一酸。
抬起头,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那个小城,我的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
2012年11月于大阪